皇上不知发了多久的火,此刻安静的如一只呆头鹅,皇后陪着他安安静静的用膳。内侍通传过后,皇帝怒气再起。
“让她哪凉快哪待着去!”
声音传至廊下,王苏瑶不等内侍出来,闯了进去。她走至榻前,跪下行君臣大礼,“儿臣有要事禀报,请父皇容禀。”
说罢,高高呈上奏折。
那一摞奏折足有二十余本。压在她娇小的手掌之上,很是沉重。皇上疑惑的打开一本,骤然变了脸色。
“放下!”
“诺!”
王苏瑶将奏折放到榻上,注视着皇上翻阅的动作,缓缓开口。
“这些都是父皇离京之后,各地送来的奏折。陛下封禅,原是为国为民的祥事,但有不少媚上欺下的官员,为博陛下展颜,装神弄鬼、空造‘祥瑞’;以陛下的名义,大兴土木,建道观,修寺庙,为的不过是强占良田、房屋,甚至是百姓祖坟;更有甚者,横征暴敛,乱加赋税。”
说到这里,王苏瑶顿住,开始斟酌言语,既然辽丹使臣来了,她这理由也得变。
“如今各地民怨沸腾,皆是对陛下不利的言论。殿下虽尽力补救,但黄河决堤,实是杯水车薪。科举一事,实是不得已。殿下都是为了父皇的千古圣名。”
“胡言乱语!”皇后替皇帝发问:“此事与陛下英名有何干系,你休要信口雌黄。”
王苏瑶问:“父皇,您养过雉鸡吗?”
皇上合上再也看不下去的奏折,好奇的看向王苏瑶。王苏瑶如唠家常一般,娓娓道来。
“妾与殿下住在山上时,日子很苦。殿下千辛万苦猎来的雉鸡,我们不舍得吃,便将它们圈养起来下蛋。”
“那些雉鸡时常因为吃食、地盘打斗,吵得人不得安宁。殿下为此猎了一只很雄壮的红冠子公鸡,当它们的头领,可还是收效甚微。”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惊奇的发现那些雉鸡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头鸡身后,很是听话。父皇知道是为什么吗?”
“倒是有趣。”皇帝笑问:“你说是为何?”
王苏瑶道:“因为那天晚上,山上传来了一阵狼叫声。”
皇帝陷入沉思。
王苏瑶后移一步,朗声道:“于胤朝而言,辽丹就是那头狼。殿下说,他宁愿受天下人唾骂,也要替父皇挡下风霜雨雪。”
说到这里,她深深叩首,哽咽出声:“如今,殿下能倚仗的也只有父皇了,若父皇再误解他,那他真的要,要……”
要含恨而终吗?
皇后看着装腔作势的太子妃,不由的生出几分钦佩。不仅暗示陛下失策误国,还敢搬出饮恨自尽的章穆皇后,来让陛下愧疚。
恰在这个时候,殿门闪开一道光,内侍进来,禀报辽丹使臣到来,礼部尚书在福宁殿等候的消息。
皇上起身离去,紫檀榻上遗留着摊开的奏折。王苏瑶起身上前,默默收拢奏折,皇后抬手压下,笑道:“太子妃真是伶牙俐齿,不,是聪慧无双。”
王苏瑶低首:“母后谬赞了。”
皇后并未多言,直接道:“这些奏折,予派人给陛下送过去,你退下吧!”
“诺!”王苏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