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暮色温柔地漫过天际线,橙红色的霞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陈默家的餐桌上。陈默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气裹挟着牛萍轻柔的哼唱扑面而来,半岁的祥祥正坐在婴儿椅上,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欢快的咿呀声。
“回来啦!”牛萍系着印满卡通图案的围裙从厨房探出身,发梢还沾着些许面粉,眼角眉梢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陈默望着妻子,旅途的疲惫仿佛被这抹笑容瞬间熨平,他弯腰换鞋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鞋柜上摆放的全家福——那是祥祥满月时拍的,照片里父母的位置还空着,此刻却在他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快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抓饭,还有凉拌皮牙子。”牛萍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陈默走进卫生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双手,他望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自己,额角的皱纹比离家时又深了些。福海县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父亲佝偻着背配钥匙的模样、李阿姨围裙上的线头、院子里摇晃的枣树……这些画面与眼前温暖的场景交织,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烫。
餐桌上,牛萍将金黄油亮的抓饭盛进碗里,特意挑出几块饱满的羊排放在陈默面前:“尝尝看,这次的胡萝卜切得够不够细?”她歪着头,眼神里满是期待。陈默用勺子轻轻戳开羊排,肥瘦相间的肉块冒着热气,油脂浸润着粒粒分明的米饭,熟悉的香味勾起了他对儿时年夜饭的回忆——那时父亲也是这样,默默将最好的菜夹进他碗里。
“好吃。”陈默咽下一口米饭,声音有些发闷。他转头看向祥祥,小家伙正盯着他手里的勺子,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仿佛也想尝尝味道。陈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用勺子舀起一小口米饭,轻轻吹凉后递到祥祥嘴边。祥祥立刻张开小嘴,含糊地“啊呜”一口咬住,米粒沾在脸颊上,模样可爱极了。
“慢点吃,小馋猫。”陈默伸手想要擦掉祥祥脸上的饭粒,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皮肤时,突然想起父亲粗糙的手掌。在福海的两天,父亲的手总是忙个不停:整理鞋垫、配钥匙、给鸡喂食……那双手布满老茧,却依然有力地撑起了一个新家。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牛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放下筷子,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怎么了?在福海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声音温柔又带着一丝担忧。陈默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犹豫片刻,还是将父亲再婚以及房间装修甲醛超标的事说了出来。
“难怪你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的。”牛萍叹了口气,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不过爸爸有人照顾,也算是件好事。甲醛的问题,我们可以帮着联系专业团队处理。”她的声音像春日的风,轻轻抚平了陈默心中的褶皱。
陈默点点头,再次望向祥祥。孩子已经在婴儿椅上打起了瞌睡,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在父母的庇护下安然入睡,而如今,父母老去,轮到他成为家人的依靠。
饭后,陈默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儿。水流冲击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仔细擦拭着每一个碗碟,想起李阿姨在福海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两位母亲,同样的勤劳与温柔,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家庭。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小区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将黑暗切割成温暖的碎片。
收拾完厨房,陈默走进卧室。牛萍正坐在床边给祥祥换尿布,小家伙蹬着小腿,咯咯地笑着。陈默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祥祥的小脚丫,感受着孩子细腻的肌肤传来的温度。“等祥祥长大了,也要像爷爷一样,做个勤劳踏实的人。”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期许。
牛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那也要像爸爸一样,懂得关心家人,心里装着爱。”她的话让陈默心头一颤,他俯身轻轻在祥祥额头上落下一吻,又在牛萍发间印下一吻。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有了意义,那些散落在不同城市的牵挂,最终都会化作掌心的温度。
夜深了,祥祥在婴儿床里安静地睡着,陈默和牛萍并肩坐在飘窗上。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璀璨,将城市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陈默揽过牛萍的肩膀,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牛萍将头倚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我们是一家人,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屋内流淌的暖意。陈默望着熟睡的祥祥,在心底默默许下承诺:无论多远,他都会守护好这个家,就像父亲曾经守护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