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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贺云昭一共有四身官袍,都是符合从六品修撰规格的服饰。

一身是内廷针工局做的,这是朝廷按照规格赐下。

但人总不能一直穿着一身衣裳,万一弄脏了还能换一身,于是贺家自己掏银子按照规格在针工局又做了一身。

另外两身的来源也是意料之中,一身是来自襄王府,一身来自贺母的娘家姚家。

外甥做官,舅舅是需要做一身官服送过去聊表心意的,当然这只是在富裕人家。

襄王府自是不差这个钱,姚家却有些拮据,花的银钱都是有数的,但贺云昭的舅舅素来是个爱面子的人,从来不在这些方面叫人说嘴。

贺云昭这身从六品修撰的衣裳,青色为底,胸前与后背有金线与五彩丝线刺绣的鹭鸶,盘领、右衽、袖宽三尺,袍身两侧开叉,内有衬摆,腰间是青革带,花斑玉为饰。

作为一甲第一名的状元郎,贺云昭腰带上还有一颗御赐的红玛瑙,拇指大小熠熠生辉。

这样一身衣裳自己做,不算腰间的宝石等大概为二两银子,但是从针工局出来就需要八两银子,直接翻了四倍,

贺云昭穿着一身官服在铜镜前这么一照,她挑眉轻轻一笑,心满意足,肩膀不由得挺直了。

今日,是她到翰林院的第一日。

历经千辛万苦飞升的仙人不过是八百万天兵其中之一,换在翰林院这个衙门,可谓是再贴合不过的说辞了。

你是进士及第,翰林院哪个不是进士及第?

翰林院起初设立于唐代,其中的官员称为‘翰林侍诏’与‘翰林供奉’,最初为擅长文词的侍从官,后设‘翰林学士院’,专掌皇帝诏书的起草,逐渐参与机要政务,被称为‘内相’。

后逐渐发展的专业化、职能更加细分,有国史院、集贤院等分支,负责修史、文书等工作。

翰林院是精英官僚的孵化地,科举制度与中央集权的高度融合,逐渐衍生出‘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潜规则。

翰林院几乎能看做是皇帝的私人秘书处,这一群官员都是皇帝的私人大秘。

贺云昭往翰林院的门房处一站,她同榜眼顾文淮、探花孟丞拱手问礼。

这二人都是正七品的编修,胸前为???,衣冠禽兽在如今可是个赞美,象征着官位。

一同进翰林院的还有考上庶吉士的二甲进士们,不过相较于三人的六七品官职,庶吉士则又低了一些。

但贺云昭心里明白,如果科举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考公,那么进入翰林院就是青年干部学校,科举只是入门。

她虽为从六品修撰,但修撰这个职位在翰林院是不计数的,并不是翰林院固定官职。

固定官职人员为大学士一,是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一、侍读、侍讲各二,五经博士九人,典籍二人,侍书二人,侍诏二人,孔目一人。

而他们这些新晋进士只会在此停留三年半左右便要到其他衙门去做事。

科举凭自己本事,在翰林院就不仅要凭借学识了,做人做官的能耐更加重要。

正当贺云昭与顾文淮、孟丞寒暄之际,一位侍讲大人来了。

“诸位好,我本姓胡,叫我胡侍讲就好,贺修撰、顾编修、孟编修随我来,其余庶吉士等随张侍读去。”

这位胡侍讲大人几乎是最典型的文人形象,清瘦风雅,宽袍大袖穿在身,他笑容淡淡。

“诸位今日是到翰林院的第一日,也不多讲什么,另有前一届的修撰、编修、庶吉士等人带尔等熟悉公务,诸位且谨记……”

走在前方领路的胡侍讲蓦然转身,拱手对向皇宫方向,他肃穆道:“翰林院乃天下读书人之至荣,为大晋官员储备之地,诸位既入翰林院当以修身为本,勤学不缀,日后为朝廷效力,光耀门楣,谨守职分,不负圣恩。”

贺云昭三人齐齐一躬身拱手道:“下官谨记。”

胡侍讲眼神一闪,他细细一瞧,状元郎却是神色恭谨但毫不紧张,另外两位眼中却有紧张和局促。

看来这状元郎可不是好对付的人,这番话几乎是每一届进士到来之时都会说一遍,一为压制新科进士的傲气。二为端正翰林院风气。

且听其中几句,先道前一届的修撰等官带领熟悉公务,前一届的修撰那岂不就是前一届的进士。

在面前是进士老爷,在翰林院进士是一抓一大把,门房里面轮值的都是进士出身考上的庶吉士。

可今年这状元郎年纪虽小,但是十分沉稳,听了这话竟没什么反应,不过是神色恭谨些。

奇怪奇怪,胡侍讲心中纳闷一闪而过,但并未多在意,何况贺修撰也不是由他来带。

又再次叮嘱了几句后,胡侍讲便转身离开,另有一位庶吉士领着三位往西北角半间院子去,院里没瞧见人。

吱呀一声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年轻的小吏,他往三人面前一站,眼神扫过三人,他问道:“哪位是贺修撰?”

贺云昭道:“我是。”

只见小吏一楞,他轻咳一声道:“顾编修与孟编修请随我来。”

说罢也不等贺云昭反应,他便转身进了西侧一间屋子,孟丞连忙跟上,顾文淮侧头瞧了一眼贺云昭心里有些紧张。

贺云昭心下暗自疑惑,按理来说她是从六品,按照品级也应该先安置她才对,怎么竟将她晾在院子里,着实奇怪。

不待她思考,那小吏再度返回,他神态傲慢道:“你就是贺修撰。”

又问一遍。

贺云昭擡眼,她眼神冷淡,道:“不然呢?”

小吏一愣,他僵硬的嗤笑一声,“跟我过来吧。”

贺云昭此时心中已经暗自思虑起来,究竟是谁要在翰林院算计她,不然怎么会给她安排这么一个前辈。

虽然还没见到上官,但是从小吏的态度就能瞧出一二,来者不善啊!

跟着小吏往东侧一间大屋子走去,她迈步进门。

里面传来一声冷哼,“没规矩,来了竟然不给本官奉上礼物。”

“贺修撰如此愚笨,还要本官多多教导才是。”

贺云昭杀气腾腾的擡眼,眼前是一青色官袍的背影,呵呵!

她三两步上前,擡脚就是一踹,狠声道:“我让你教导!”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曲瞻挨了一脚后抱头鼠窜,小吏连忙关上房门。

“呵呵,”贺云昭举起拳头吹口气,冲着这作弄人的混蛋就去了!

“受死吧!小贼!”

曲瞻惊恐的蹿起来,他急忙道:“错了错了,我就是逗你玩一下!”

待到两人跑了几个整圈,贺云昭才终于坐下,整理后弄乱的衣裳,她在旁边小吏瑟缩的眼神中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

曲瞻委屈巴巴的捂着屁股从另一头回来,他茶杯也不敢端,还要拎着茶壶给贺云昭再添一杯茶。

“你打的也太疼了!”

贺云昭一个眼刀过去,哇道:“自作自受!”

一旁的小吏眼睛都看直了,在贺云昭眼睛扫过来时迅速举起双手,他直接投敌,“是曲修撰让我这样做的!不是我自己想的!”

曲瞻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点着他,“好你个姜岳,这是顺手就把我卖了。”

贺云昭扯着他袖子回来,她道:“得了,要是没有你吩咐,他还能做这种事?”

姜岳感动死了,恨不得高喊一声贺大人明鉴!

贺云昭拳脚一通,她也是累的气喘,喝一杯茶才缓过来。

也是她疏忽了,以曲瞻的性子怎么都会在她进翰林院之前细细叮嘱翰林院的一切事,还会安排好人关照。

但是在她进翰林院之前,曲瞻竟然一声不吭,着实奇怪的很。

但是比起曲瞻的奇怪,她短短假期中的震撼事发生太多了,竟然没注意到曲瞻的奇怪。

贺云昭挑眉,她戏谑问道:“这半年就是你负责带我?”

曲瞻骄傲的一昂头,他得瑟道:“区区不才,正是在下,接下来你就好好讨好本官吧。”

“呵!”贺云昭再次举起拳头,她眯眼看向他。

曲瞻轻咳一声,他严肃道:“同僚,携手共事。”

贺云昭满意的点点头,只是还是有些疑虑。

她沉思片刻后便道:“可若我只跟你在一间屋子做事,岂不是会耽误了与其他同僚认识的几机会,其他的修书等事……”

曲瞻摇摇头,他拄着把手凑近盯着贺云昭瞧,“你喜欢修书?”

贺云昭摸摸鼻子,她羞涩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

她喜欢修书才怪,喜欢的是当官掌权啊!

“哎呦呦~”曲瞻怪里怪气的开口,“我还不知道你?”

曲瞻伸出手,他掌心朝上,挑眉示意。

贺云昭疑惑的将手放上去,两手相碰,曲瞻紧紧的握住。

他道:“你猜翰林院最有价值的是什么东西?”

“是草拟诏书?”

“编修书籍?”

“科考策题?”

曲瞻嘴角一勾,他笑的意味深长,道:“是侍奉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