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第232章孟婆灌汤云辞拍膝怒道……
孟婆的笑容轻且淡,似一阵轻风抚过她褶皱如山川的脸颊，从容且优雅。
“既然这汤，你不喝,那便不喝吧。”她无所谓地掏出比之前更大的一碗孟婆汤,“我来喝。”
“孟婆！”
“九娘！”
马面与百里莫不约而同出声阻止。
百里莫试图如先前一般打翻孟婆手里汤,但后者这回早有防备,轻盈地避开了百里莫,端着孟婆汤,稳稳地落到他三丈之外。
云辞和六个日照宗弟子凑在一起,看得目瞪口呆。
曾经在修真界高高在上的天机宗掌门竟与寻常弟子一起交头接耳,就地开庄，把身上的灵石宝贝都用来下注——
毕竟……
等这方噬心咒世界一破，他们便会随着这方世界灰飞烟灭，谁也带不走身外之物。
他们笑容满面，仿佛只是与平时无异的一次修行生活中的调节。
百里莫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碗：“你就真要这么狠心？”
“你有不喝的权利，我有喝的权利。这算什么狠心？”孟婆淡然答道。
缩着瞳孔，百里莫的眼睛里几欲喷出火。
云辞放下掌门架子,和六个日照宗弟子说着悄悄话：“比自己忘记更可怕的是,自己记得,心上人却忘了自己。”
“云辞，你还是个四岁小孩吗？！”百里莫恼怒道。
这悄悄话也说得太大声了！
马面不动声色地对这七个鬼呈现保护者姿态,话却是对孟婆说的：“孟婆,别冲动,三思。”
他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要阻止她，只是劝她三思。
毕竟，孟婆汤一喝,前尘往事忘却，一切从零开始。
“这件事，我想过很久。”见百里莫趁她分心之际再次偷袭自己，孟婆一碗孟婆汤泼过去，一滴不落地全落到他身上。
她微笑着提醒：“孟婆汤，不是非得喝下去才有用。它可以顺着鬼气渗入进去，让你遗忘。”
“你……”百里莫震惊着，似乎想说什么，被孟婆的话打断，“若是现在马上静坐，阻止汤进入体内，便会无碍。”
“不，你是那么善解人意，不会真的这么对我的。”百里莫显然不信。
孟婆嗤笑：“汤汁渗入体肉，会有如虫蚁噬咬般痛，渗入越多，便会觉得越疼。”
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真实传来，百里莫顾不得其它，赶紧盘腿坐下，阻止身上的汤水渗入体内。
云辞看得直咂舌：“自这家伙当了掌门，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么慌乱样子。”
孟婆这才继续回答马面：“那段经历，本不是我该承受的，我为它做了三十年邪修，做了许多错事，因此要在地府中承受数千年的刑罚，而百里莫呢？”
苍穹之上，撞击声还在继续，轩辕林与月老的缝缝补补，也还在继续。
孟婆笑容微收：“修士若没有什么来历，死了便是灰飞烟灭，滋养万物，不入地府，真正的万事皆空。”
百里莫愣住，显然早已忘了还有这一层。
“不，我不能死！我要修炼成仙，修成仙就不会忘记这些了。”他按住发疼的心口，忽地笑了笑，“只要我不死，一切就还有机会。九娘，别喝，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你若真知道错了，又为何会沉溺于噬心咒世界中，由着魔种成熟，由着姜如雪吸纳他人的修为？！”孟婆一双清亮的眼在褶皱的脸个格外引人注目。
她又端出一碗更大的孟婆汤，质问百里莫：“你是真以为那是为了别人好吗？！”
百里莫被她问得哑然。
苍穹之上传来的撞击声更锉刀了，更快了。
孟婆擡头看一眼，也更急了。
一阵阵水气从百里莫的百会冲出，孟婆的汤，却又递到了他面边。
“喝下这碗，忘却与我的一切，像你以前一样，一心修真界，胸怀苍生。”汤碗递到了他唇边，孟婆道，“那样，至少会让我觉得我这三十年受的委屈，不是完全没有价值。”
至少，她曾经为了爱他而忘了爱自己的人，是个心怀天下的圣人，是个守护天下的英雄。
而此时，迟来的深情，像是一把剃刀，用力剃开了孟婆那陈年到几乎要看不出来的疤痕，剜出里面新生的血肉……
剜得鲜血淋漓，却还要深情地拉扯开“弥补她”、“抚平伤口”的大旗。
仿佛，她不接受就是狠心，就是无情。
“不……”百里莫辅一张嘴，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除t了张嘴吞咽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把汤汁一滴不剩地灌入百里莫嘴中，孟婆才松开卡住他下巴的手，唇角流露出畅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