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齐王朱榑(1 / 2)

青州,乃上古九州之一,此地自古以来便是齐鲁重镇,自两汉到明初一直是山东的政治经济中心。

洪武三年,朱元璋第七子朱榑被封作齐王,就藩于青州,镇守山东。

在朱元璋的设想中,朱榑算是燕王朱棣的后盾,在朱棣出塞作战时能出镇开平,保卫幽燕,以防大明被辽东的蒙古人偷家。

事实上,朱榑的军事能耐不差,的确当得起朱元璋重托。

可此人虽有优点,但却生性残暴乖戾,丧心病狂,近乎变态,这也使得他在青州名声极差。

在他身上,各种杀人折磨人的事就不胜枚举,单说一件事,足可显示他人憎狗厌。

山东都指挥使司的衙门就设在青州,与齐王府同城而治,而统领这衙门的山东都司平保儿,乃是朱元璋的义子,其身份贵重,又兼担当从一品的一省最高军事长官。

这样权高位重的人,竟被朱榑的残暴举动所骇,吓得连打申请报告,将衙门迁到济南府去,不敢留在青州。

连朱元璋的义子都畏他憎他如此,可想这朱榑又多招天怒人怨。

要说仅是残暴倒也罢了,关键此人还是个霸道蛮横的事儿逼,身为藩王,竟要求山东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并各卫所府衙,必须严格按照朝廷要求按时前去拜会,并听候他的差遣。

要知道,这些衙门大多设在济南,要是严格按照朝廷规制,每月两次跑去青州朝见,那这一个月不用干别的了,尽只顾两地来回跑了。

山东官员苦不堪言,可碰上这霸道不讲理的主儿,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若只是这一点要求那还能忍,毕竟这是朝廷规定,人家齐王要求严格些也说得过去,可关键朱榑老是别出心裁,制定一堆严苛规定。

他约束各文武衙门,但凡有传呈朝廷的公文,必须经过齐藩典仪所验过,方可上呈。

这么做,显然是怕山东官员向朱元璋告密。

可这规矩明显僭越了,不合朝廷法度,他一个藩王,虽是皇权在地方上的象征,却也并非地方官员的直属上级,只有监督、指导之权,却无调派、勒命之能,若无特殊情况,他这个藩王本不该插手地方事务的。

要说偶尔一次两次倒能理解,可朱榑约令下属,但凡上报公文必要检查,这已是明显的越权了。

虽有逾矩之举,可这事只在山东官场传扬,从未有人敢上报京里,究其原因,还是齐王手段太过残暴,但凡有官员敢有异议,动辄打杀。

这些官员不是莫名自杀,就是突遭横祸,是个人都能猜出这死因与齐王有关,剩下的官员战战兢兢,就只能予取予求,这更助涨了齐王的嚣张气焰。

最后朱榑更是直接控制了整个山东的驿报系统,并将青州府的防务也捏在手中,俨然已将青州变作了自己的独立王国。

然而,便是这般性情乖张、无法无天之辈,也有犯难的时候。

恰值此刻,齐王府内,朱榑望着自家王府长史齐可恭,神情有些为难道道:“清丈田亩、摊丁入亩,这些都是父皇的旨意,我若这时跳出来反对,岂不自讨苦吃?”

显然,朱榑虽然残暴乖戾,却不至于真是个傻子,他也清楚他的权力来自朝廷,来自朱元璋,若真跟朝廷对着干,也没他好果子吃。

在青州府,他固然无法无天,可若被朱天子一封圣旨召回京城去,那可就麻烦了,他宁愿在青州当自己的土皇帝,也不愿意回京城被约束。

“殿下,您担心个什么?这天下都是您朱家的,您乃真龙之子,还用得顾忌朝廷这点新政?就算叫陛下知悉此事,也绝不会拿您怎么样!”

这齐王府长史齐可恭是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儿,此刻正卖力游说着,撺掇朱榑反对新政。

“可是……”朱榑依旧还是纠结。

眼看如此,齐可恭眼珠一转,又愤愤然凑上前去:“自打去年晋王殿下来了山东,开始主持清查冤案后,现今整个山东都说他晋王的好,却无人记得齐王殿下您了。”

“现今晋王又主持起新政,若叫他清查了殿下的田地,那这山东百姓怕都要觉得您不如晋王了,到那时,整个山东只知晋王,怕无人再肯听您齐王殿下的调派了。”

齐可恭知道朱榑对晋王朱棡不满,因而直接将朱棡搬了出来,百般挑唆拱火,终是激得朱榑怒气大作。

“砰!”

朱榑转身一拳锤在桌上,目眦欲裂道:“你说得不错,为何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老三就不用守在太原,反能节制山东?就因为我不是嫡出吗?”

说话间,他将拳头捺在桌上,揉得指节咯吱作响。

嫡庶有别,庶出皇子的身份自不比嫡出,这一点或许朱棣等人感受不出来,但身为庶出的朱榑却格外敏感,尤其老三朱棡近在眼前,又抢占了本被他视作自己地盘的山东大权。

“就是如此,必须要让山东的百姓知道,这山东是齐王殿下您的,不是晋王的!”齐可恭见状,很是满意,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

“你说得对,山东是本王的,绝不能叫老三夺了去!”说话间,朱榑又重重将桌子锤了几锤,借着砰砰响动发泄不满。

一旁的齐可恭看得两眼直冒光,登时笑着凑上前去,正待再添把火。

不料,许是这几锤吃痛,朱榑倒又清醒下来,泄气道:“可是老三是奉了父皇的命,我若跟他对着干,岂不等于是跟父皇对着干?”

显然,他对朱元璋仍心存畏惧。

齐可恭愣了愣,当即眼珠乱转,片刻之后便又暗生计策,笑着上前道:“这很简单,殿下就算要反对新政,也无需明面上对着干,只消咱暗中布划,唆使百姓闹将起来,自能搅黄这清丈田亩、摊丁入亩之事……届时新政无疾而终,晋王铩羽而归,这山东不还是跟您齐王殿下姓吗?”

“你是说……背着朝廷,暗中捣乱?”

听了长史齐可恭的建言,朱榑顿时重振精神,思虑片刻,他又追问道:“这样做……当真不会被人查知?”

齐可恭眉梢斜挑,胸口微挺,作出副自信姿态道:“殿下尽可放心,下臣定能办得人不知……鬼不觉!”

说话间,他手指轻移,先朝天指了指,又向地比了比,那意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绝不可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