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主听到这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此时没有姜家主替他说话,周围全是陌生面孔的弟子好奇地看着他,其中也不乏探究和责怪的眼神,毕竟出卖了清正宗的人,可是他的亲儿子。
这是在干什么呢?
方家主有些恍惚地想,先前在三试的时候,方家的势头甚至还压住了岁家。
后来,岁泓央四处云游去了,他原以为这毛头小子不会有什么本事将岁家维持住,却不想这个栾家不声不响的孤女手段竟然如此厉害,为什么?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变得古怪的?
他退了半步,剧烈地喘着粗气。
他感觉到气血翻涌,灵力在经脉中异常地行进着,他额角青筋毕露,面目近乎扭曲狰狞。
他看着面前的一对少年,看他们坦荡无惧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敬畏,像是在看不可理喻的老古董。
方家主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他的心跳变得很快,他下意识吞咽,眼前的景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荧惑上前一步,问他:“怎么,碍着面子,想维持你家主的架子,所以不想道歉吗?”
岁云岐拉住她的手:“栾姑娘,方家主他——”
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忽然直直倒了下去。
方家主口中鲜血狂涌,整个人无知无觉,轰然倒地,竟是真的经脉逆行,真的走火入魔了。
岁云岐惊异不已,他忙上前用灵力稳住对方,文家主道:“这老方怎么把自己气成这样!”
荧惑毫无愧疚地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刚平稳的清正宗再度乱了起来。
她挡住方予朝那一剑时,万象启动了,此刻她借由那点残余的灵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对方的心神,让他不由自主地发怒、痛苦,最终崩溃。这只不过是邪异门的一点小把戏罢了,只是方家主此刻心神动荡,被她钻了空子,反应才格外大。
而清正宗围观者众多,人多嘴杂,所有人的心神、念头,都混在这一片空间之中,导致其他人也并不能很轻易地集中灵力去探知特属于方家主的变动,不能感觉到他是被控制了。
既然得不出这个果,自然也无法逆推出荧惑这个因。
荧惑轻哼了一声,拽住岁云岐的袖口,温和地劝他:“他虽然是前辈,却从未有一日善待过你,今天也是咎由自取,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说明方家主气量实在是不行,还是好生养着去吧,少插手其他事。”
岁云岐先是安排弟子将对方擡下去,由药修医治,然后看向她,轻声道:“多谢栾姑娘。”
荧惑笑道:“不错,我还以为你会用长幼尊卑来教育我呢。”
“不会,”岁云岐道,“你是为了帮我,只是……现下这个关头,清正宗不好再减少可以作战的人了。”
荧惑却道:“作战这种事,人员从来都是贵精不贵多的。你看魔族来了三人便能出手伤人,那是因为他们服从性强,而不是人多。所以这个方家主留着也是个问题,倘若真的开战了,他向着方予朝对我们拔剑相向,那又该怎么办?倒不如让他歇着去,别再管宗域之事了。”
文家主跟着安排了方家主的事,看他面色似是无虞,总算是放下心来。
她走回来时忍不住道:“这个阿如,牙尖嘴利,竟然能把人气成这样?”
荧惑道:“我不气他,他反正也会来找茬,不如一劳永逸。”
文家主埋怨道:“你自己伤还没好,就这么操心。”
说起这个,伤痛忽然又回来了似的,荧惑这才觉得疲累。
岁云岐忙扶住她:“我们先回去吧。”
荧惑点头,她算了算,距离霜降虽然听着还有两个月,但其实也不远了,的确是要准备准备了。
但还有一件事没做。
她做出一副仍有忧虑的样子来,对少年道:“方予朝突然发难,我不清楚禁地的事情他知道多少,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重新更叠咒令。”
文家主也点点头,十分赞同:“阿如有想法?”
“有,”荧惑轻咳了几声,模样实在是弱不禁风,“我已经重新拟定了一份咒令,打算分发给各家,然后重新在禁地设置即可。”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旁人也听不出什么问题,只觉得栾三小姐身负重伤,还心怀清正宗,真是吾辈楷模。
哪想到顶着栾如外皮的魔尊,此刻却是十分得意的。
她心想,方予朝这步棋真是走错了。
如果他愤怒之下要是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那荧惑反而需要考量一下如何应对。
但他并没有,因为他自大,同时也因为清正宗的不看重,和魔族的不信任而愤怒矛盾着。
荧惑呢,正是利用了对方的自负和对亲爹的仇恨,不但一举拿下了方家,还顺便把所有咒令全换成自己编的了。
她想,今日之后的清正宗禁地,就是她邪异门的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