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慕拗不过他,只好把盒子拿出来,手擡起他劲瘦的手腕,送到他掌心,“好了好了,给你,不要钱。”
顾屿尘默默攥了攥盒子,这东西算他捡来的......
可那又怎样,他扯了下嘴角,随即当场打开,发现是一个纯黑手表,虽然不是名牌,但品味很好,低调奢华那款,用他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很适合装逼显摆。
他望着那块表,算是勉强笑了下。
然后把自己原来的表带解开,戴上这个新的,等它真正碰上他手腕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这个表是属于他的那种实感了。
“送我了,就不准要回去。”
方慕慕笑笑:“放心好了,不会的,再说你又不缺表。”
顾屿尘擡眼看她,神色出奇的认真,很固执:“就缺这一块。”
方慕慕看不懂他。
林俞早上从家出发,照例被家里司机接去定期检查,林彼景一如既往地陪着他,她其实不反感,就觉得他一天到晚还挺闲的。检查结果良好,最近还是得避免剧烈运动,万事小心。
临走前林俞接到爸爸的电话。
“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
林俞冷冷回了句:“还活着。”
“......”对面好像沉默了,只传来有些不稳定的呼吸声。
“你没有要说的?”林俞撇了下嘴,最近被江烬生拒绝太多次了,她还真没那个耐力听别人废话,“不说我挂了。”
她的手刚按上挂断键,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从话筒里穿出来,像是经历了剧烈的挣扎。
“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
林俞盯着屏幕上的亮光,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冷笑了一声,“怪与不怪,有什么区别吗?”
是林天德当初把她从二楼推下去的,他手上的表铬到她背脊的感觉仿佛历历在目。当初夏子磊在餐厅过生日,夏芙芷和他的新老公赵玧其为其庆生,林俞当时还沉浸在几年前被妈妈抛弃的绝望当中,一直跟到了房外。
奈何夏子磊精神疾病突然发作,抓起银刀开始乱捅人,林俞听到争斗声立马冲进去,却只见到妈妈躺在地上,腹部一团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子磊。
夏子磊处于癫痫状态,刀尖上的血染红了纯白的地毯。
一切都太混乱了,她吓疯了也气疯了,她没有任何犹豫冲过去,任夏子磊挥舞刀尖滑破自己的手臂,骨肉外露的痛苦她全然不知,然后掌心用力一震,他疼的立马松手。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抛弃我而转头拥抱你,你这个有精神病的破小孩儿,抢了我的妈妈还不够,你还要抢妈妈的命,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林俞双眼猩红,身后的妈妈还在痛苦地呻吟着,血腥味充斥在空中,像无数根利剑一般毫不客气地插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喘着粗气,竟然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地上的刀,握在手里,然后冰凉的眼锋滑过年前的夏子磊。
他这会儿突然恢复清醒,面前的林俞宛如恶魔在世,连嘴角的血都好像是啃食上一个小孩的残留,他顿时吓的飞起。
“妈妈!救命啊!姐姐要.杀.我,姐姐要.杀.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爸爸!求求你们救救我!”
林俞眼前视线集中到一个点,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手紧紧握着叉子,一步一步向夏子磊逼近,直到他靠近全开窗户的那一刻,身后林天德和林彼景冲进来大喊她的名字,让她赶紧把刀放下!
林俞回眸看了眼来人,然后就看到了她最为憎恶的那张脸,那张她日日夜夜都被其折磨剐烂的脸。
林天德。
她的刀握的更紧了,转过来,泛血光的眼神将夏子磊狠狠钉在了原地:“你捅了我的妈妈,所以我要你还回来,很公平吧?”
夏子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夏子磊被人迅速捞走,林俞转身去拦,手掌间刀尖划破空气,连风声都被割裂抽断,旁边的墙壁硬生生被凿出一道深深的划痕,她反应快的很,刀尖马上要怼上夏子磊的背,在那一刻。
“你真是疯了!”
一双大掌狠狠地推搡了林俞一把。
她的耳膜一震嗡鸣,仿佛无数坏死的电流滑过,频率极其诡异,将要把她的脑子电麻电碎,根本无法思考。
她的身子从二楼坠下。
她看到了满脸错愕的林天德,他好像懊悔地快哭了。
下坠的速度太快了,她看不清,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眼前画面发白发灰,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知不到,身体泛冷,嘴唇直打颤,刀尖先她一步从二楼落到地面发出砰——地一声,她大脑骤然清醒。
但这一切都晚了。
几秒后,地面上留下满滩血迹,可怕的腥味让周围的动物望而却步,她白色的校服被鲜艳淋湿,心脏仿佛停止跳动,每跳一下,林俞嗓子里都要涌出大量猝不及防、滚烫带腥的血液来,流满她的脖子。
她的眼皮突然变得好累好累,累到连天空的颜色都被夺走,她的最后一眼。
是受惊过度捂嘴俯视她的夏芙芷。
林俞终于。
重新夺回了妈妈的注意力。
赚了。
可以闭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