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祝鱼口中不停道歉，听到她低语内容的绿衣心中顿时怒气更甚。
“道歉？”绿衣拎着祝鱼的衣领将委顿在地的她整个提了起来，“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早干什么去了！既然后悔了当初又为什么要背叛流苏大人！”
祝鱼讷讷无言，只是眼中的泪水好似流不尽一般。
一个时辰之前——
从来都是温柔待人的流苏大人，那个从未对谁红过脸，说过一句重话的流苏大人，用近乎残忍的语气告诉了对她而言最残忍的事实。
“你想知道在你心中头等地位的族人，到底是死于谁手吗？”
苏琉握住祝鱼握着匕首的手腕，一步步向前逼近，“长右将你的族人囚禁，以献祭的手段杀死了你的族长、你的长老，但与你一同前来的兄弟姐妹到底是死于谁手，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
祝鱼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恐惧占据了她整个脑海，“我……我想知道。”
她既期望又害怕知道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不……不会的……”
她手上用力想要挣脱苏琉的钳制，苏琉依着她的力道放开了，只是却仍不打算放过她，脚下一步步逼近，祝鱼只好满目惊恐地一步步后退。
苏琉的声音轻柔低沉，乍一听好似神明指引，但落在祝鱼耳中无疑便成了附骨之疽。
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不容她逃避地始终望进她眼睛深处，“你的十个同族，距离天高海阔仅有一步之遥，而将他们杀死在半路上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听之信之的那位北荒首领——桑柳大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一记响雷狠狠地砸在祝鱼头上。
祝鱼好像要拼命躲开面前的洪水猛兽，摇着头向后退去一大步，惊慌之中，脚下一个不稳顿时坐倒在地，双眼睁得很大，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着，她快速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强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苏琉所说的每一个字。
流苏大人一定是为了报复她才故意这么说的，对，一定不是真的。
她一直想要报仇的对象，怎么可能是远在北荒的桑柳妖，不会是，一定不能是！
让她如何能够接受，她竟然做了自己仇人的帮手，还背叛了对她有恩的流苏大人。
苏琉从未如此刻薄又逼人，人皆有逆鳞，若今日祝鱼只是受了蒙骗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苏琉绝对不至于将祝鱼的心理彻底击溃，至少也会挑选一个更为恰当的时机跟口吻，再将事实娓娓道来。
可祝鱼不仅背叛了她，还按照桑柳的指示，骗了扶危。
扶危一个人回了白素山，独自面对做了万全准备的桑柳，或许此时此刻还被蒙在鼓里，拼了命地想要从桑柳手里将根本不在白素山的自己救下。
若是扶危当真有什么不测，那祝鱼便是除桑柳之外最大的祸首。
“长右被你视为最大的仇人，然而猿啼山献祭那夜，在背后推动一切的人，也是这次跟你合作愉快的桑柳！”
祝鱼整个人如同一座失去灵魂的雕像，一双清灵灵的眸子也透露着绝望。
此时的她除了悔恨还是悔恨，她自己做下的决定，最终化作了最锋利的利刃，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族人的种子是流苏大人特意种在泉鸣岛，等待修复发芽后再送给自己的惊喜，却被她当作了心怀不轨贪图祝余一族的特殊功效。
只是几句漏洞百出的挑拨，几个并不连贯的画面罢了，她就这么轻易地信了。
曾经她偶然听到过别的小妖对于祝余一族的评价。
虚伪、贪婪、不思进取、端着上古妖族的架子，实际上半点没有上古妖族的气度。
当时她在暗中听了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发现，她的所作所为，简直比那个小妖说的更为不堪。
“我愿……以死谢罪，杀了我吧，流苏大人，杀了我吧。”
声声泣血展露出祝鱼此时无限的悔意，可事情已经做下，如今的幡然悔悟根本毫无意义。
苏琉垂眸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愤怒，没有谩骂，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不会杀你，你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最好，若你真有胆量去死的话，那就自尽吧。”
杀了她简直太便宜她了，懦弱又胆小，遇到一丁点可能发生的生死危机，便毫不犹豫地背叛恩人的祝鱼，根本不会有那个胆子自尽。
满含愧疚与懊悔地活下去，不是苏琉宽宏大量也不是心慈手软，反而是对祝鱼最严酷的惩罚。
事实证明，苏琉说的没错。
祝鱼果然没有举刀自刎，在苏琉走后她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直等到炎凉跟绿衣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