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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这日,是个看上去十分严肃的日子。

因为这是自北荒一战后,所有内域叫得上名字的妖,第一次齐聚一堂。

重建后的白素山,一草一木比之往日甚至更加繁盛。

坍塌的朝暮居与流苏庭彻底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座精巧典雅的山顶幽居。

也不知灰徽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就连断了半边的悬崖也全然恢复如初。

银河似的瀑布仿佛从天上落下,落在新院落外的一小片竹林上方,散出来的水汽仿佛是持续下着的朝露般的小雨。

原本伫立着流苏树的野地,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便重新开满了野花。地面上仍能隐约看出曾经深谷般的沟壑,但相比那日的惨况来说,能够恢复成这般已经很是令人吃惊了。

若说重建后的白素山与之前最大的变化,还得是眼前这座华贵得与白素山有些格格不入的殿堂。

殿堂就建在流苏树后方不远处,敞开殿门,便能直接地看到如雪花般纷扬的流苏花。

大殿内暗金色与朱红交相辉映,一擡头便可见精美华丽的浮雕。

今日前来聚首的妖众此时便全都坐在大殿当中,即便是坐了近千名妖族,竟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炎凉与灰徽作为苏琉跟扶危最信任的手下与亲随,即便是坐在席位的最前方,也挡不住一堆想要打听消息的八卦份子。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其他人或许还能收敛些,熊祢确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大大咧咧地蹲到了灰徽跟前,“快说说,流苏大人到底为啥非要把咱们都喊来?”

灰徽眼观鼻鼻观心,与高大的熊祢一比,显得他身量更加矮小,但此时的神态却平白有了些老神在在的感觉。

“着什么急,待会儿大人来了你们不就知道了吗。”

旁边知情的炎凉,神秘兮兮地笑了一声,插进话来:“反正是好事,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了。”

熊祢急得在灰徽的桌子上拍了一巴掌,震得桌面上的杯碟都跟着抖了三抖。

“你们天天背地里搞这么多小动作真是烦的要命,上次是这样,这次又这样,都知道是好事儿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呗,真的是……”

熊祢很是气闷地直接坐在了两人坐席跟前,双手搭着膝盖,好像现在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罢休!

前段时间这帮人瞒着他,偷偷接了扶危大人的命令为他准备聘礼,要向流苏大人求亲!

就说那段时间几渡他们几个天天鬼鬼祟祟的,还把往日扶危大人放在各处的家底全都列了个清单,原来是准备全都拿出来干这个用的。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事先告诉他,要不是那日扶危大人去了北境边缘,他到那会儿都还被蒙在鼓里。

“你们说不说啊到底!”熊祢打定了心思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以免待会儿流苏大人说点什么他都后知后觉半点听不懂。

几渡就坐在他们后方,其实他心中的好奇不亚于熊祢,眼下见苏琉迟迟未曾出现,终于也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反正我们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没有太大区别,炎凉你要是知道,不如就透露一二。”

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连几渡都开口了,炎凉便大发慈悲地开了尊口:“好吧!”

所有人的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就连一向不凑热闹的绿衣,都默默往他们的方向挪了挪。

炎凉左右看了看众人满含求知欲的眼神,“前段时间哥儿几个都在帮扶危准备聘礼,对吧?”

众人点头。

炎凉:“那都说道这儿了,你们还不知道咱们流苏大人最近在干什么?”

几渡先是沉思,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

“嫁妆!?”

一旁埋怨炎凉藏不住话的灰徽怒了努嘴,“也不能算嫁妆吧……”

本来已经够吃惊的众人顿时又将目光移过来。

灰徽顶着众人的注视说道:“我觉得,流苏大人……准备的也像是聘礼。”

熊祢瞪圆了一双眼睛:“两位大人都准备聘礼?!”

扶危大人下聘迎娶是喜闻乐见,流苏大人身为两任妖主,从身份上来讲,下聘迎娶哪路妖王也是无可厚非。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谁娶谁?

熊祢的嗓门可不算小,排除他们这一列坐席的人,就连对面的雾柏、松炼等一众老家伙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作为坚定的“流苏一派”,也是苏琉此次聘礼的主要操办人之一,雾柏面对这一群不足千岁的后辈,十分有自信地“哼”了一声站起来,“都准备了聘礼又怎样,流苏大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年岁,都绝对有资格迎娶任何人当‘妖后’!”

对面的几渡、熊祢等人齐齐朝对面看了过去,雾柏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明明是他家扶危大人准备聘礼在先啊!

几渡:“前辈所言极是,只是两位大人向来不分彼此,谁迎娶谁自然还是要两位大人自己决定,便是按照先后顺序,也应当是扶危大人下聘在先。”

松炼向来是板着一张脸的,此时站出来说话更显得噎人得紧:“这也能按先后顺序算?若按先后顺序,当年对流苏大人主动投怀送抱的男妖不计其数,是不是也应该先把他们娶回来才能轮到扶危?”

此话一出,两边的火药味儿顿时就起来了。

熊祢从地上爬起来:“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那群早就连骨灰都没了的小妖,岂能跟扶危大人相提并论!”

暮生“笃笃笃”地戳着拐杖,“就算不按先后顺序,也应该按聘礼的丰厚程度!反正不管按什么,都合该是扶危小子嫁给我家流苏姐姐!”

绿衣双手环胸:“前辈怎就如此笃定,我们为扶危大人准备的聘礼不如你们准备的丰厚呢?”

雾柏、松炼、暮生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冲着对面道:“比比?”

几渡、熊祢、绿衣:“比就比!”

眼见情况一发不可收拾,炎凉跟灰徽默默退后到角落。

炎凉:“那两个正主人呢?”

灰徽:“……不知道。”

大殿内吵吵嚷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乱哄哄的。

躲在流苏树上享受二人时光的苏琉跟扶危往大殿的方向瞥了一眼,却都没有动弹一下的打算。

苏琉在扶危怀里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能躺得更舒服一些,懒懒地打了个小呵欠。

“北荒的那些囚犯当真已经被你训好了?”

扶危紧了紧环在苏琉腰间的手臂,眼睛越眨越慢,好似也有了几分困意,“比你的玲珑兔还要乖巧。”

其实也由不得北荒的妖众不乖巧。

自扶危与桑柳的妖丹完全融合,单论对北荒地脉的掌控,甚至还要强过之前的桑柳。

北荒妖众的性命以及全身妖力几乎算是尽在扶危手中,怎么可能不听话,如今北荒妖众可是最敬业的北境守门人。

扶危:“祝鱼呢?你不打算杀了她?”

苏琉神色一冷,“就让她带着她的‘族人’们,在祝余山谷永远地活下去吧。”

关于祝鱼,苏琉已不愿再提。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说话也变得朦胧起来,“我现在到底该叫你妖王扶危,还是北荒之主?”

苏琉耳边的胸腔一阵颤动。

扶危:“相比于这些,我倒是更想你能如同凡尘中人一般,称我一声‘夫君’。”

苏琉蓦地睁开眼,双手垫在下颌处,眼底露出几分不善,“当真是世事难料。”

扶危:“?”

几缕雪白花丝落在两人身上,恍若黛色与鹅黄上的精致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