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登仙17(2 / 2)

不,当年的少年道长也变了。

他忘了她,却又像是忘了一切凡俗,眼底再无波澜。

他眼中的陌生刺痛了上官飞燕的心脏。

她情窦初开,爱上了天边遥不可及的明月。

可明月在天,如何会为凡人所得?

而且,有些事已经做了,便没有回头路了。

年少时,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她尚且还能躲进他的怀里去牵他的衣袖,叫他一声道长哥哥。

可如今,她又怎能用这一双鲜血淋漓的手,去牵他那洁白无瑕的衣,去笑盈盈的去唤他一声道长

上官飞燕想,她定是不配的。

可是,将不染凡尘的仙人拖进红尘,染上七情六欲,又是那样有趣。

她对于他,究竟是出于爱还是欲,其实已经是分不清的。

但,大约是明知深陷泥沼,却试图将他也拖入其中,去成全她心底的阴暗罢。

上官飞燕这一生做过最愚蠢最欢喜的决定便是来了百花楼。

这个决定,间接的导致了她的死亡。

知晓当年那位小道长在扬州后,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思,就连金鹏王朝泼天的财富都似乎也无足轻重起来。

他来了扬州,她见到了他。

上官飞燕便再也不耐烦与霍天青虚与委蛇。

也许这不耐烦,也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她总是那样一个聪明狡诈的女人,最是明白如何玩弄男人的心。

上官飞燕在百花楼边上的客栈住了下来。

她在那座客栈挑了许久,才挑出一间能偷偷瞧见他的厢房。

她知道的,他每日都会在百花楼的庭院里下棋。

推开那间厢房的南窗,有时能正好瞧见他坐在一棵柳树下棋。

上官飞燕偶尔会羡慕那些棋子,羡慕它们能够靠近他。

她能感觉到的,越是靠近他,她心中的贪婪便越发疯长。

她想要他,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占有。

可是,上官飞燕心里又在否定。

她是不配得到他的。

从泥沼里开出的罂粟,再怎样明艳动人,都摆脱不了它生于腐烂,天生肮脏的事实。

从一开始,她和他就是不配的。

可若是有泼天权势呢?

这个念头一出,上官飞燕的呼吸也为之急切了几分。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柳树下跟人说话的青年,合上了窗。

人最喜欢的便是自欺欺人。

换了一张脸,装成个陌生人,去靠近他,好像这样就能忘掉之前种种一般。

真是十分的可笑。

可是他坐在临窗,为是陌生人的她回头那一刻,上官飞燕仍觉得心里满是欢喜。

她想,她大抵是快疯了罢。

不知是谁的脚步声从百花楼外传了过来,那般的轻,不像是陆小凤也不像是花满楼。

那会是谁?

她不知道,可是不得不知道。

离开,是此时此刻最妥当的选择,可看着他的侧脸,上官飞燕的心里满是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她永远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他的身边?!

五十年前,古老富庶的金鹏王朝在邻国的垂涎中沦陷。

为保存复国的火种,金鹏王将稀世珍宝平分四份,交给内务府总管严立本、大将军严独鹤、皇亲上官木、上官瑾保管,随金鹏王前往中土避难。

然而,严立本、严独鹤、上官木背信弃义,带着财富神秘消失,只留下上官瑾,直到三年前上官瑾去世,金鹏国复国图存的财宝下落不明,无从查起。

极少人知道,珠宝阁阁主阎铁栅、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便是那严立本与严独鹤。

金鹏王朝早已没落,就算是有那些财富也无法东山再起,更何况是没有。

身为上官槿的后人,上官飞燕知道的。

她的祖父寻找那些旧臣从来就不是为了光复金鹏王朝,他只是贪图那些财宝而已。

可是,就连那些财宝,都是假的、

她注定得不到他!

不甘、怨恨在侵蚀上官飞燕的心脏,当年那个小姑娘早就迷失在了权利博弈之间。

她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肮脏的很。

和他,根本不配……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珠宝阁,上官飞燕又见到了他。

他穿着白衣,眉眼冷淡,不像是人间客。

从那一树梨花一跃而下,带着飞舞的花,像极了那年皓月当空,白雪飞扬,从云端而来的模样。

见到他的那一刻,上官飞燕忽然知道她今天定会死在这。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预感,是女人天生便有的。

在珠宝阁这场各怀鬼胎的博弈之中,上官飞燕唯独不想见到他,可偏偏见到了他。

他是她年少时的惊鸿一瞥,是她刻入骨髓的执念。

她可以忍受任何人异样的目光。

唯有他,她无法面对。

那就毁掉罢,既然注定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