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小世界8·巫师纸片人
两个多月之前,珀尔村和世界上所有村庄一样的平凡普通;而现在,村里的青壮年因为争夺前人留下的财富而大打出手,几乎都因此而丧命。
现在的珀尔村根本找不出一堵完好无损的墙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幸存的绝大多数都是些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
黄昏,一位老翁住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家门口走出来,缓慢地坐在门槛上,眼睛是浑浊的黄,
没有悲伤,只剩麻木。
他就这么坐着,看荒凉的街道。
最近没有人争了,能争的人都去世了,被争的财产也被那些法师们以索要报酬的名义拿走了。
他悲凉的身影动也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夕阳西下,光线逐渐转弱。
该回去了,他想。
忽然,他听见一声不属于幸存者的询问,是很陌生的声音。
“老人家,这里是珀尔村吗?”
老翁僵硬而缓慢地转头望过去,是一个衣着破烂但笑得关切的中年人。他许久没感受过被“关心”的这种情绪,于是,老翁激动地拉住中年人,絮絮叨叨地、语序混乱地说起了这阵子发生的事。
交谈间,老翁得知,这不起眼的中年人竟是个驱魔人,他来这里,就是要赴早前与原村长的消灭邪恶巫师之约。得知驱魔人是来对付那巫师的,老翁激动到眼泪汪汪。
驱魔人安抚好他,随手从破烂的袖筒中扔出数不清的蛾子,他答应老翁,等他集结好队伍,就前往密林对付那巫师,一定要为村长和因此丧命的村人找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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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只在木屋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里面有一根蜡烛正缓缓燃烧。
方一和肖然坐在溪边,她倚着他的肩,一手拿钩针,一手拿绒线团,冬天快到了,她想给他织一条围巾。
强大的巫师其实并不需要外衣来抵御严寒,但因为是她的礼物,他就没有跟方一说这件事,由着她织。
他们商量着,想在现在的木屋旁边建多一间小屋子,用来放多余的杂物,讨论着要建成什么样式。
像这样平凡琐碎的日常讨论,是两人都很享受的时刻。
方一兴致勃勃,语气上扬着,“我觉得开一个大的门比较好,你想啊……”说了一句,她的声音慢慢低下来,直至消失。
肖然觉得有些奇怪,歪头朝肩膀她的位置看,却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
不,她不该是这样的,他心头一惊,打算伸手推推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再玩这样的游戏。
方一猛地抽出围巾之中的钩针,用了十分的力气,迅猛地往他胸口扎去——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立刻后退,然后瞬间消失转移在原地。可是,他已经习惯带着她行动了,这次也不例外。
于是在木屋门口,他停下来的时候,她手中细长锋利的钩针就这么深深地扎进了他胸口的位置。
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凭借最后的一点意识,他将怀中人推到两米远之外,定住她。肖然嘴角溢出大量的鲜血,胸口有一块阴影,比黑更黑,那是血液染的。
他跌坐在地上,瞳孔因震惊而放大,伤口除了疼痛,还有极致的麻和痒,好像有什么钻进去了,但他无暇顾及,痛苦而又不解地看向不远处挣扎着要再给他来上一针的爱人。
爱人原本清亮柔和的眼神消失了,只有空洞和麻木,她像个被操控的人偶。
肖然的心比伤口更痛。他连续不断小声地喘息,借此来缓解些痛苦。他闭上眼,稍作休息,别的感官依旧保持着对周围讯息的捕捉。
密林之中没有药,他也不会疗伤的术法,只能像儿时那样,硬扛过每个痛苦的夜。
伤口处似乎有什么在蠕动,沿着血管不知道往哪儿钻,伴随着它的动作,他明显感觉到了生命力和法力的流失。
这样可不行,肖然想。强忍住剧痛,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方一的方向走,他得把她带到更安全隐蔽的地方。
快,快到了,他强忍住伤痛。
某一瞬,尖锐的破空声打破了森林的寂静,他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想躲,又想拉着方一避开,可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动作也慢了不少。
肖然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肩,在用力推开她之前,在此千钧一发之际——
他清楚得看见她的目光突然恢复了轻柔,然后是痛苦,再之后是决绝。
方一破开了他的限制,双手用力把他推倒。
她动作迅速,又用力,他被甩倒在半米之外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三两道箭矢从背后贯穿她,就像上次在沼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