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女子防身术?那是什么东西?
“你又笑什么?”
完了,又被看到了。
“哦,我想起在Ridpark伦敦一公园,以鹿闻名,我被一群嗷嗷叫的鸭子追得到处跑。”
这是真事。那是一群鸭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她模仿鸭子的叫声。
没想到他成长神速,骗他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你当我小孩子啊,你刚刚的笑不是被鸭子追那么简单。”
被他识破了!但她又故弄玄虚道:“你知道吗?你刚刚无师自通了街头智慧的另外一课。”
“什么?”他楞楞。
“察言观色,鉴神明义。有时候,没说出来的话比说出来的更重要。”
嘴上说的一套一套,伊莎贝心里却直叫苦: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越来越难。
看他若有所思,她偷偷松口气。
没想到他根本没翻篇,“那你刚刚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我倒。
脑子飞速,灵机一动:“你知道纽约的中央公园吧?那里也有很多长椅,就我们坐的这种长椅。花一万块钱就能捐一条椅子,捐的意思是在椅背上钉一个铭牌,写上你想写的东西。一般是一些纪念的话,纪念人、宠物、毕业、结婚、生日等等。我看到过一个:我很爱你,想和你结婚...如果我们吵架了,你可以来睡在这里。”
他笑了,放她一马。
太阳晒得两人东倒西歪,不过放眼望去,草地上全是东倒西歪的人。
贾斯汀说这叫“死蛇烂鳝”香港形容人懒散的样子。
俩人又仰着脸,像两颗向日葵,光合作用了一会。
“你不怕晒斑吗?”他问。
“晒斑可以祛掉,此刻的阳光,过了就没了。”
“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可总觉得会引起误会。”
她把“花盘”转过来朝着他。
“你不像你所说的小城镇出来的女生—我绝对没有对小城镇女生的stereotype啊,”他紧张地摆手:“就是和你认识的这段时间,凭相处中你给我的感觉,我觉得你是天生的、精致会享受又不物质的独立女性。这些东西很难伪装出来。”
她知道贾斯汀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生于香港长于英国的他,对自己成长的环境—祖国广大的小城镇地区,和那里的人甚少了解。
她回了他一番话。在说这番话期间,他的眼神慢慢发生一些改变。
她说:“首先,我想告诉你,小城镇的女生不一定天生都狭隘局促物质。
人当然会被生活环境所影响,但还有很大部分是天生的和后天可以塑造的。
现在太多的小镇青年走出小镇、接受高等教育,成为顶尖人才、大城市的中流砥柱—英雄不问出处嘛。
但仅仅在大城市生活并不能满足他们。他们还在这里找到了更符合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式,懂得、也能负担你所谓的大城市的精致、享受,通过后天努力建立起属于他们的生活。嗯...大概就是并不是为了成为那样而成为那样,而是出于欣赏和认同。
嗯...也许我们并不能完全和生在、长在大城市的孩子一样自然—就像你也未必和英国本地人完全一样—但我们也回不去小镇生活了,你也不能算一个100%的中国香港人。对吧?
但是,谁规定了大城市人、伦敦人应该有的样子,而我们小城镇人、香港人要一模一样,才意味着挤进那个阶级了?”
“Verycritical!很有批判性!王侯江香宁有种乎?”这句前两天还背不全的诗,今天居然就冷不丁地脱口而出,虽然还是不顺溜。果然是“一历耳根,永为道种”。
“孺子可教也,”她笑了,接着说:“最后,再问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所谓的大城市人、伦敦人的样子?这里暗含着危险的二元对立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两者对立。我更同意后殖民主义的观点—这里的殖民,是广义的—东方西方,殖民与被殖民并不是单向的权力运作,而是彼此交互,难以划界的。被殖民的一方被殖民之后,也将会对殖民方产生影响,从而形成殖民和被殖民交汇的第三空间,这个空间既不完全属于殖民者也不完全属于被殖民者,也就是一个hybridity混杂性混杂性的空间。
虽然讽刺的是,后殖民主义观点同样要借助西方的话语权。但不得不承认,其实hybridity混杂性更适合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也是这个时代的发展动力。想想看:小城镇走出来的大城市精英,伦敦出来的在上海工作的香港人,此刻正带着截然不同的身份背景在英国的公园里思想碰撞,难道不妙吗?
当年,如果没有自我加冕的皇帝拿破仑和他颁布的《民法典》倡导的人人平等,欧洲还要在封建贵族统治下生活多少年?”
这段在太阳下长椅上的交流,是她多年于各种身份和场景里搅困挣扎后领悟与自建出的自洽,也让困扰贾斯汀多年的culturalidentity文化身份问题就此折戟。
他心下佩服,面子上却夸张地拍马屁:“哇,你好叻哦,靓女!”
一颗爆米花朝他飞来。
这时贾斯汀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粤语,伊莎贝一句都没听懂。
因为工作繁忙,他们此行在伦敦只停留三天。之所以说“只”,当然是贾斯汀计划了很多活动,区区三天,怎么够他把这些年没人分享的东西献宝似的拿出来逗她开心。
可越觉得时间不够用,越有突发事件。刚刚的电话来自哥哥亚里斯,说他既然正好在伦敦就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他嫂子快生了,哥哥想在香港陪着。但是他哪肯白白放她一下午。
“走啦。”
“这就走了?干嘛去啊?”她一脸不舍。
“带你去下一个好玩的地方啊。”
“哪里啊?”
“走吧,回家开车。”
驱车来到金丝雀码头。伊莎贝早听闻这是全球金融中心伦敦的金融中心,无数banker和商人在此工作生活,这里的房子当然也是新贵。
他们来到一间颇为气派的公司前台。前台人员起身,贾斯汀和她点点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