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兴庆宫位于正殿的东边，是太子临时安排给黛玉在宫中居住，等日后册封，自然会搬到林府上的太子府。
但黛玉还未踏入兴庆宫，就有两名女官在宫门等候，见黛玉的轿子迎来，忙上前笑道：“太子妃来了，皇后娘娘命奴婢们请太子妃过去一趟。”
因为册封大典还没有举行，黛玉的封号也因此没有公开，所以女官只能生硬地称黛玉为太子妃。
黛玉点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各位姑姑了。”紫鹃知趣地把位置让给这两位女官，自己在轿子后头紧紧跟着，不肯逾矩半步。
轿子进入凤仪宫，黛玉扶着雪雁下轿，在女官的带领下，她踏入皇后的宫殿，只见这宫里明珠点缀，幽香满溢。
里头中央的珠帘后面，坐着端庄优雅的皇后，见黛玉行礼后，便命女官赶忙扶她起身。
“好孩子，以后太子就交给你了。”皇后温柔对黛玉说，“夫妻间要同心同德，方能守江山社稷安定。”
黛玉连声称是。她垂眼，余光只见珠帘后人影绰绰，不见皇后真容。
“本宫今日请你来，不仅是为了见你，更是给你带来个熟人。”皇后的声音有些虚弱，挥手，一女子掀起珠帘上前。
皇后带来的人正是当年的贾元春，如今已经被封为贾妃。只见元春笑盈盈上前，忙命侍女扶起黛玉，道：“快快请起，妹妹不必多礼。”
黛玉谢过，皇后又继续说：“眼下本宫也乏累了，你们二人定有许多话要说，本宫也不耽误你们，你们且先退下。”
二人辞过皇后，出了凤仪宫。贾元春就带着黛玉往园子去，说：“这宫里的景致极好，我带妹妹去逛逛。”
黛玉也不好推辞，也只得跟着贾元春去。“几年不见妹妹，妹妹越发长高了。”贾元春携着黛玉的手，一副亲热的样子。
“当年省亲的诗宴上，只有你和宝姑娘写的诗让本宫印象深刻。”贾元春把话题转移到宝钗身上。
贾元春虽在深宫，但在王夫人的多次入宫谈论下，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宝玉将会在钗黛二人间做出选择，迎娶未来的宝二奶奶。
如今黛玉已经成为太子妃，那么宝钗自然顺理成章成为贾府的宝二奶奶。
所以比起黛玉，贾元春更关心宝钗的状况。虽然王夫人多次声称宝钗温柔贤淑、举止娴雅，是个极好的人选。
但贾元春到底是贾母亲手养大的，略略听闻贾母更中意黛玉，所以也存个心思，只可惜她深居宫中，对钗黛二人的了解仅仅在那次省亲上。
如今她听见黛玉要来东宫，忙请求皇后让她搭上黛玉，以来试探。
听见贾元春提到宝钗，黛玉也不敢把宝钗在江南的所做所为说出去，只得随便应付，略夸宝钗几句。
待贾元春又要提起，忽然听见侍女慌慌张张朝二人来，说：“娘娘，不好了，贾府那边派人来，说是宝二爷人快没了，现在已经准备后事，望娘娘自重。”
贾元春腿一软，侍女忙扶住她。她强忍悲痛，问道：“宝玉好好的，怎么就快没了？”
那侍女答：“奴婢不知。”元春摇头，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到园子附近的亭子里坐着。
她悄悄观察黛玉的神色，只见黛玉虽面上也有悲伤之色，但却比她想象中还要冷静，至少黛玉走路不用人搀扶。
贾元春暗暗纳罕，往日王夫人入宫，都说黛玉和宝玉之间是怎么的两情相悦，如今宝玉出事，竟瞧不出黛玉悲痛欲绝的样子。
其实宝玉出事，是在黛玉的意料之中。从她答应秦羽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当年紫鹃试探宝玉，就差点把宝玉害了个半死，如今听见她成为太子妃，自然会寻死觅活。
“娘娘，臣女还没有正式册封，可以派紫鹃去打听情况，宝玉不会有事的，想必是外人一时夸大。”黛玉安慰元春。
她带着紫鹃和雪雁，上轿后离开园子。黛玉现在需要秦羽，虽然她内心已经对宝玉已经没有小时候的感觉，这几个月的南下更是让她对贾府和宝玉的感情淡了几分。
但她与宝玉到底有着从小到大的情谊，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
大殿上，秦羽和皇上居高临下望着贾府前来谢恩的人们。秦羽往下数了数，发现贾母和王夫人没有前来。
王夫人不来就罢了，怎么连贾母的身影也不见，秦羽记得，贾母可是把黛玉视为心肝肉，这样重要的场合怎能也轻易缺席。
“你们家的老太太呢？”秦羽问道。
贾珍心虚地擦拭脑门上的冷汗，答：“回太子的话，老太太听到消息后，因情绪大起大落，晕了过去，所以无法前来。“
撒谎。秦羽挑眉，他了解贾母为人。贾母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不可能听见黛玉册封太子妃就晕过去，当年她的亲孙女贾元春封妃时，她仍能入朝谢恩，如今才过了几年，怎么就不行了。
“你家的太太怎么没来？”秦羽指了指贾政，颔首道。
贾政迟钝地摇摇头，对贾珍道：“太太怎么没来？”
贾珍脑门上的冷汗流的更多了，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说清。秦羽内心冷笑一声，已经明白大半。
皇上和秦羽对视一下，皇上会意，手猛地拍了面前的桌案，冷冷道：“朕给你们谢恩的机会，你们竟没当一回事，不仅迟到，还缺席不少人，你们是没把朕放在眼里，还是不愿意谢恩？”
贾府众人忙磕头，请求皇上息怒。贾珍磕头如捣蒜，说：“是家里那位公子性命危在旦夕，老太太和太太只得亲自照顾，无暇前来，还望皇上不要计较，是臣的不是，不能料理好家事。”
听见是宝玉出事，贾赦仍面不改色，而贾政只觉怒气冲上脑门，贾宝玉顽劣无比，贾母和王夫人仍无限纵容他，如今这样关键时刻，她们仍能抛下入朝谢恩的机会，冒着皇上发怒的风险，去照顾宝玉。
贾政咬牙切齿，跪下道：“犬子无能，让皇上见笑，臣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一番。”这一刻，贾政只想回去打宝玉一顿，打死才是正经事，免得日后又惹出多少麻烦来。
“你们都退下，回去时带着几个宫里的太医，或许还能有救。”皇上摆手，不想再看到眼前的闹剧，当年的贾府在朝廷上是何等的风光，如今眼前贾府子孙竟没有一个可以在朝廷上说话的。
待贾府众人离开后，皇上摇摇头，对秦羽叹息道：“如今你也算是亲眼目睹了，这贾府的男人没一个中用的，日后你上朝，你又如何面对那些官宦？”
秦羽沉默，没有说话。皇上对他继续道：“朕瞧着正二品户部尚书之嫡女，家世不俗。还有正二品吏部尚部嫡长女，还有那些镇国公、齐国公家族里的女孩，都比林家书香门第强，你若选了她们，日后你在朝廷上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父皇金口玉言，既然儿臣选择了林家，岂有反悔的理。”秦羽打消皇上的想法，认真回答。
皇上听见他语气坚定，只得在这太子妃位上死了心，命秦羽退下，自己要下朝休息去。
秦羽从正殿出来，走出大殿的外门，就远远看见黛玉在一宫廷的屋檐下等着。
“你是为宝玉而来？”秦羽见黛玉脸上忧心忡忡，心里有股莫名的醋意。
黛玉拉起他的手，说：“他和我到底有从小到大的情分，如今我在宫中，你变成鹦鹉飞去贾府瞧一眼，看宝玉怎么样了。”
“怎么？你现在心里头还想着那个宝玉？”秦羽一步步靠近她，心里的醋坛子仿佛打翻，他反手握住黛玉，冷笑道：“在你心中，我没他重要？”
“不，我要你帮我去看宝玉，是因为我只能相信你。”黛玉凝视他漆黑的眼眸，“你代我去看宝玉，算是帮我尽一尽与宝玉的亲戚情分。”
听见黛玉只把宝玉当作亲戚，秦羽目光终于柔和下来，原本死潭漆黑般的双眼也瞬间起了波澜。
“等我回来。”秦羽搂住黛玉，不远处的紫鹃和雪雁知趣地转向另一边。
在秦羽的吻落在黛玉的耳垂上后，黛玉才轻声答：“我等你平安回来。”
……
昏迷状态中的宝玉早已被挪到贾母处，以贾母为首，两侧的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床边围着宝玉嚎啕大哭。
如今的宝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不论是北静王请来的太医，还是贾政等人回府后带来的宫中太医，在检查宝玉后，都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床下跪着一地的丫鬟，为首的是宝玉的大丫鬟花袭人，此时的花袭人哭的花枝乱颤，只恨自己今早顾着在潇湘馆打扫，没有拦下宝玉去北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