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穿
于沨想把段景尘带到一楼,至少可以躲躲雨,他抱起段景尘实在吃力,走三步歇一步,好不容易才到一楼的雨达
于沨还没来得及顾上孙霞,她便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用十分迟钝的话语问:“她、呢?”
“就在食堂,橱柜里。”于沨说。
孙霞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没多久,段景尘悠悠转醒,看见于沨后倏然坐起身,问:“你没事吧?”
于沨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大事,本身的灵气自带疗愈效果,这伤养几天,也便好了。
“没事就好。”段景尘安下心来,看向刚才的战场。
郑国亮今晚要成“神”,是管杀不管埋的,只不过摊上了段景尘,此刻横陈庭中的是那攒了五十年功德一朝成杀孽的金身。
雨水不断冲刷着,没多久,郑国亮焦黑的身躯正在一点点变小,直至残渣一般灰飞烟灭。
于沨讶异:“怎么会这样?”
“被雷击后,他那具肉-身彻底过载,存不住了,”段景尘解释,“他把妖奉洗涤成功德,又将功德污染成杀孽。什么功德身也禁不起这么折腾,他更像是把自己变成了一种独特的‘非人’,唔,还是不怎么厉害、劈一下就死的那种,我好多朋友是被雷劈了才活过来的。”
于沨:“………”
他看着逐渐被清洗干净的地面,回想今夜,浮白道元老郑国亮如此“苦心经营”,以为这里的患者灵魂不稳更好操作转化,结果他自己成了这牢中最疯癫疯狂之人,设计来去,只诛灭了自己。
段景尘长叹一息又说:“我见过很多变成非人都是巧合,刻意为之,难上加难。”
他话说到这便戛然而止,站起身走向身后的大厅。
陈护士留在一个病房里没走,她不敢出去,更不敢落单,发病的大部分都安稳了下来,太过强烈的,她一直盯着,她时时担心妖魂复仇,精神状态紧绷,竟然还获得了病人几句安慰。
“陈护士是不是也看到脏东西了,没关系的,我发现他们打人根本不疼。”
小陈扯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雨停了,见了晨曦,楼门始终大敞,却没有人想逃出去。
霍明明在病房里对窗而颂:“什么啥活着?活着像我们,是红砖墙上奔波的蚂蚁,是宇宙洪荒之力砸向心灵,是生锈的身体在重复中老去。”
“你有病,我也有病,大家都有病,别念诗了!”
“难听!”
“你才真难听!”
小陈听着他们吵闹说话,竟觉得无比安心,刚舒出一口气,身后便有人叫了她一声。
段景尘冲她招下手。
他向她交代了几句话,不拐弯的大抵意思是这事儿没完——精神病院的门被郑栋踹烂好几道,她联合郑家父子卖了这一楼活生生的人,要付出代价。
于沨没有走过去听他们说了什么,而是站在了食堂的门口,看到孙霞抱着阿翘。
阿翘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躺在孙霞的怀里,孙霞拍着她,嘴里哼着歌,似乎想要给她哄睡,可阿翘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她。
孙霞哼着哼着,眼神又在一瞬清明,看向阿翘,她似乎知道清醒不了太久,低声反复地道歉:“对不起,妈有病了。”
阿翘抱着她摇头。
段景尘交代完毕,走了过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不顾破坏气氛地走了进去,打断了这段母女相惜,用手捂住了阿翘的眼睛,孙霞要拦,段景尘说:“我在帮她。”
孙霞突然不动了。
或许是在母亲的怀里,阿翘只挣扎了几下,安然睡去了。
段景尘抱起阿翘,将她送回了病房,孙霞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于沨看他忙完一切:“她不会记得这一切了,是吧?”
段景尘点了点头:“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并且这个噩梦会逐渐被她淡忘。”
“也是你和我爷在林子里救下了阿翘吧,”于沨说,“顺手也抹除她的记忆。”
段景尘不意外他会猜到,轻轻“嗯”了一声。
说阿翘当年自己在树林里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住在树林外,自己那同样几十年功德的亲爷。
于老调掩盖了她受过的伤,她也不记得发生的一切,确保了她如常的长大,而孙霞之所以会疯,是因为清楚实情,因女儿的伤而遭受了强刺激,即便那伤得到治愈,却成了亲人心上一道难平的疤。
而当日段景尘说着“不管”,其实还是去找了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