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英才
其实他们浮白道这样七零八落,早就不是一路上的人了。这时候搬出门规来,只是梁洪涛这位大人物给自己找得冠冕堂皇的借口。
浮白道的门规不准与妖邪结近交。于沨出生入死,与他们顶头做对,正愁抓不到人收拾他们,居然送上门来,梁洪涛正好一并处置了。
拽着谢钦的胳膊一掰,当场脱臼,谢钦嗷一嗓子,梁洪涛手急眼快,立刻抓住段景尘,朝着他身上猛地一拍,于沨本想逃窜的灵魄被硬生生压回了身体里,心口灼热疼痛。
梁洪涛用他的灵力把于沨的魂魄封进了段景尘的身体。比起薛鸣真年轻气盛,上来就要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还是他姓梁的有城府,一挥手,道:“去,东门外,有于大爷在接应着呢,叫他来这里吧。”
连于老调也在他预料之中了。有人应声去寻,与此同时,于沨和谢钦身后,上来了十几个人,把他们按下了。挣扎几下,没能挣脱。
“门规怎能说来着?”梁洪涛闲庭信步地在他们面前溜达,站到谢钦跟前,说,“与妖邪牵连深重者,责五十鞭,是不是?”
薛鸣真见他梁大爷开了口,抄着手,从后面走过来,不咸不淡地说:“还是您高招儿。”
梁洪涛看他一眼,对着地上的“段景尘”说:“于沨你勾结妖邪,给非人之身做偶,用了灵妙手来活死物,这可是大忌。眼下你身体不在,但你钻得进这副躯壳,想必灵魄与此相处十分融洽,就便宜便宜你——来人!断其双手!”
犯不着非得杀人,但梁洪涛看于沨那双手是档子事儿已经很久了。梁洪涛命人拿刀,一样是把古刀,那刽子手就在于沨被迫伸出来的手上来回比划,找角度。
谢钦哀求道:“梁、梁老板,您放他一马!我道歉,对不住!您别砍于沨的手!”
薛鸣真邪邪地笑着,去废墟里捡出来符绳,套马似的抡圆了,一松手,拴住了谢钦的脖子,让他说不出来话。
场面一时悲极,好人受罪,小人得意。于老调正在这个时候被请进来,看见了被压在地上的“段景尘”,和被拴住了的谢钦。
于老调上前,一把拽住梁洪涛的领子道:“你要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梁洪涛假惺惺地客气道:“于老,我们正因为敬重您,才来知会您一声,这段景尘的躯壳里装的可是您的宝贝孙子,于沨!他受妖邪蛊惑,拼了老命要和我们对着干,其实,我们才是一家人呐,要是齐心同力,我们怎么也不会亏着您。今儿天人齐,我实话跟您说,段景尘求死,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们正是要帮他,让他死个痛快利落。”
“你们胡说!”于沨脸贴着地,一张嘴吃了土,“他不想死!”
梁洪涛道:“他当年求死的决心,那可是日月可鉴!”
于沨想要说什么,但已经被身上的拳头压得出不来声了。
梁洪涛:“可于沨居然和段景尘沆瀣一气,你们偷偷把段景尘的魂魄养了起来,这是做什么?要翻了天不成?干这造雷劈的祸事,必需门规惩治!”
于老调见状,心知寡不敌众,忽然软了下来,道:“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沨儿年纪小,很多事不懂。”
梁洪涛:“大学都念过了,还什么不懂!知道你心疼,可规矩就是规矩。都说了让你紧着点看他。为了救这么个非人,连我的百年瓷窑都砸了。是个热心肠的。可惜用错了对象。今日你于家做乱,我若不如此,有失偏颇!”
偏颇?!这个时候了,这人还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软硬不吃,于老调冷然道:“你用门规杀了多少人!我们再不挂牌,不做这浮白道的人………”
“你当浮白道是什么?想来来,想走走?”梁洪涛打断道,不留情面地一摆手,刽子手就下了刀。在于老调呼喊着“不要”声中,一刀剁下,血溅起,手腕处皮开肉绽,没断。
刀拔起,伤口便开始愈合。于沨痛得没了声,额头上密麻麻下了汗。唇色霎时灰白。
谢钦惊恐地瞪着眼,血淋淋的一幕,把他吓傻了,那目光转到人群中,他看到了何拐李,摆动口型:求求你,救救……
何拐李眼一眯,脚步却没迈。
于老调老泪横流,瞪着梁洪涛,一拳头挥了过去,一旁上来四五个年轻男人拦着于老调,但他们挨着了于老调的身上就跟针扎一样,刺着疼。一个晃眼,几道金针从脖下略过,瞬间出了一串血珠子。这群人撤手捂住脖子,怀疑自己被割了喉。
那金针乘着灵气又划到梁洪涛面前,梁洪涛只是笑笑,后退一步,挥手带起一阵热腾腾的气流,把金针一截,当场熔了。梁洪涛笑道:“于老,这么多年不出手,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吧,您这绣花针回去缝缝被子吧!”
他一弹指,一道炙热的灵力乘风而来,击中了于老调的肺腑,他的背佝了,两眼球几欲瞪出眼眶。
梁洪涛轻蔑一笑,看到了于沨那边,道:“哎,别停啊,你没看他那伤又好了么?砍他几百次,然后试一试灵妙手摧毁了没有,我就不信,这都毁不掉你。”
又一刀举起,在刺眼的阳光下,刀尖儿反着白光,于沨身上的汗冷了,在刀剁手上时,又热了一遍。反反复复,于沨已经虚脱了,灵气不断的流走。
于老调怒喊一声,那声音都是沙哑的,他再挥一掌,掌风揪起砂石,冲着梁洪涛的天灵盖去,然而万千功德不敌人墙,只见梁洪涛一步撤入人群,这掌风便打散了。
人太多了,于老调顾此失彼,这边打散了于沨身边的人,就会上来新的一批。这一把老骨头累得几乎散碎。
梁洪涛的声音在人群里传来:“省省力气吧,用尽修为,你还如何保命了?”
于老调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最后一掌彻底打散了于沨身边的人,冲到他身边,给于沨拉了起来,于沨浑身上下抖个不停,脸色惨白,这是段景尘的脸,却是于沨的神情,有些担忧地看了于老调一眼,声音轻得快听不见:“爷………别跟他们斗了……他……他想要灵妙手,给他就是了。”
于老调根本不知道于沨铤而走险,闯到梁家大院来,虽然是为了段景尘,但他更不舍的是于沨,怎么忍心他“断手”:“你糊涂!”
其实这一环,于沨预料过。若这群人真要杀人,手上沾了人命案,被一揪,他们肯定不好脱逃,笃定他们不会杀了他,再想梁洪涛最想要的是什么?那无非就是自己这双手了。三番两次点过他爷,根本就是个预告,早晚都会捏个由头剁了自己。
要冒险,这双手他敢赌上,输了就给了!于沨笑了笑,惨白得不像样子,小声道:“没关系的。想要的,已经拿到了。”
于老调还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