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人族?”
个人身份卡就摆在桌上,医生看了好几秒,怀疑的眸光越过眼镜上缘,幽幽的落在路离星空蓝的眼睛上。
路离默默将墨镜重新戴好。
“难道身份证明还能造假?”路离没什么语气的问。
医生把身份卡推还回去:“瞳孔变色我们考虑是眼内炎症,可能是发烧导致的。”
路离说话闷闷的,语气带着怀疑:“发烧还能导致炎症?”
“当然能,眼睛是非常脆弱的,一点风沙都会导致炎症的发生。”
医生拿起笔,在纸上笔走龙蛇的划了几下,然后让他拿着跟符咒一样的东西去领药。
十分钟后,路离从医院离开,前一趟公交刚走,公交站只有他一个人。
昨天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结束,初秋彻底拉开序幕,今天的气温急速下降,太阳被雾蒙蒙的遮着,阳光渗透不出来,四周光景一片惨淡。
路离看了眼手机时间,裹紧外套,面前陡然停下一辆白色小轿车,路离瞥了眼车牌号,一声不吭的开门钻进去。
前几天中元节,路离回老家给父母上坟,他从小被爷爷带大,八岁那年爷爷离世,他被送进福利院,一边靠救济一边打工最后上了个不高不低的大学。
父母外出打工,出车祸那年路离才四岁,脸都记不起了,感情更不用说,是一点儿都没有,但路离每年还是会给他们烧纸上坟。
如果可以,路离并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但落叶归根,爷爷希望把父母埋葬在老家,埋葬在他们出生的地方。
按理说这里是养育路离的地方,路离不该讨厌,但是自从爷爷去世,他远走他乡,每次回老家,路离总会出点事。
或大或小,之前是丢东西迷路,但都没有生命危险,结果这次被蛇咬了,那蛇不补刀,咬完就跑,路离当场抽搐,直挺挺的倒在那了。
幸亏上坟的地方人多,他被以前的老邻居捡回家。
那条蛇没毒,但会让人四肢乏力,路离留了几天,后来受不了老邻居的唠叨和顿顿稀饭野菜汤便回家了。
没想到回家后发高烧,他以为是水土不服或者细菌感染,毕竟那个落后贫穷的地方,连喝的水里都有肉眼可见的虫子,他吃了退烧药,一觉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清早爬起来去洗漱,他的左眼瞳孔莫名其妙变成了星蓝色。
他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没听说谁发烧能把眼睛烧蓝的。
路离觉得是那条蛇的问题,本地人觉得没毒,不代表真的没毒,可能是他们免疫。
结果去了趟医院,医生只给他开了两盒消炎药和眼药水。
路离把药扔到一旁,这种东西还用得着去医院?他家里要多少有多少。
正在等红灯,司机听见带着怒意的摔声,眼睛转了半圈,落在路离身上。
彼时路离正郁闷的望着窗外,墨镜腿不能完全遮住眼睛,司机从缝隙中瞥见一抹星蓝,没等他看清楚,路离已经觉察到视线,扭头转过来。
司机飞快回神,腿一抖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屁股。
后视镜里,他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有种直觉,这小哥是在看自己,看的他额头汗都冒出来了。
正值上班时间,这条路每天都被堵的水泄不通,已经过了两趟绿灯,他们还是没能从车流中挤出去。
“这路可真堵啊。”司机忍不住说道。
路离抿了下唇,细长的手指将墨镜往上推了推,眉毛也被拢进去。
司机以为他不愿意搭理自己,气氛瞬间更尴尬了,他准备打开广播缓解下,就听路离“嗯”了一声。
从上车到现在,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不对,第一个音节,声音在潮湿的天气里掺上一丝闷沉的阴冷。
就在这时,车载导航出声提醒“前方路口500处有违法拍照”,司机忽然想起他接单时显示的目的地,脸色唰的白了。
自从车子顺利从拥堵中出来,他没再吭声,这一路上不知道超了多少辆车,反正最后到达目的地,前车盖已经冒烟了。
路离付完钱下车,前脚刚站稳,车子便迫不及待疾驰而去,转眼间就从白桦林的尽头消失。
路离收回视线,手指抵着墨镜往下划拉毫厘,看清面前气势恢宏的高楼。
这一片儿属于郊区,平常没人来,四周被白桦林围着,隔得远的人群只能看见半截高耸入云的楼层,顶端左上角镶着巨大的金色牌子:三界政府
也叫三界行政办公处。
如果说老家那片穷乡僻壤是路离第一不愿意去的地方,这里能排第二。
在路离面前,是一座拱形镂空门,肉眼可见中央是透明的,如果戴上特殊仪器,会发现中间全是红外线,不过这红外线不起警报的作用,只用于身份验证。
路离扭开头,墨镜压不住眉宇间的烦躁,他擡手捏了捏右耳骨,那上面有个黑色的耳钉,如果细看,能看见上面有银色的标识,字符很小——XLL
这时,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是一辆雅马哈,改造过,声音有点不一样。
路离让到安全的位置。
两分钟后,一辆红色的摩托挟着风声,嚣张又顺滑的停在他身侧,车身离路离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车上的人一脚勾地,摘下头盔单手抱在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抓了抓黄色的鸡窝头,摆出自认为极酷的表情。
“呦,路总大驾光临,怎么没人提前通知啊?”
路离垂下眼,漫不经心道:“我有个朋友,对你的摩托很感兴趣——”
“哥!”男生神情瞬间塌下来,变得讨好,“你来也不说一声,我接你去啊!”
上次太天真,还以为那朋友也喜欢摩托,结果是喜欢拆摩托,他有辆哈雷被拆成乐高,到现在都没复原。
路离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你这摩托车不是从来不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