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鉴于季洵帮了忙,又临近中午了,路离做不到忘恩负义下逐客令,而且看这位倚靠沙发舒服懒散的姿态,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以往路离最喜欢炫耀他的厨艺,并致力于让医院人头攒动,如今真要上餐桌,他反倒不敢拿出手。
路离把手机扔进口袋里,起身准备往外走:“我请你吃饭吧,小区对面那条街有家饭馆,味道不错,你有没有忌口?”
先把他哄出去,吃完饭就回家喂小祖宗。
可这话说完了好几秒,季洵才从窗外收回视线,扭头看路离,表情有些淡漠。
也许他之前都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所以一时间看见他这副状态,路离有些不解。
他看了眼季洵搭在沙发上的大衣,价格应该不菲。
气质也不错,家境应该很殷实。
难道是看不上贫民区小饭馆?
可这不能怪路离,他本来就没多少钱,交完房租给小祖宗买东西,他真不剩多少了。
可以的话,他都想直接带季洵去路边吃一碗热乎的面算了。
“你和路禾是怎么认识的?”季洵忽然问道。
“啊?”路离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问这个干什么?”
季洵垂下眼:“好奇,人和妖怎么会成为兄弟?”
这话听上去很熟悉,路离忽然想起他曾经问过那条半人鱼相似的问题。
路离又坐下了,避重就轻道:“小时候捡到他后就一直跟着我,化妖了总不能还让他叫我主人吧,他个子又矮,只能叫我哥。”
季洵擡起眼:“你从哪捡的他?”
“忘了。”
其实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讲,他去的那家福利院规模很大,被遗弃的孩子里有人也有妖,由于被登记过所以从外表来看,根本发现不了区别。
人分辨不出妖,但是妖可以通过气味分辨出人。
捡到路禾那天,是个阴雨天,他被关在门外面,叫喊被雨声掩盖,视线一片模糊,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水,又摔了好几跤,浑身都是烂泥和脏水。
在意识到根本不会有谁来帮助他后,他就躲在福利院后院的一个蘑菇屋里,也是在那碰见了路禾。
路禾那时候极瘦,没几两肉,肚子都是瘪进去的,脸上沾着血,耳朵上还秃了一块皮,湿哒哒的毛贴在身上,一直在发抖,冲擅自闯入领地的路离翘尾巴龇着牙。
起初他特别凶,路离没少被挠。
可能是太孤单,又或许是同病相怜,他们在互相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见,也在一次次互相救赎中惺惺相惜。
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况且——
路离倾身,手肘架在腿上,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他语气并不友善:“别以为你帮了我的忙就能随便问东问西,咱两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最后这顿饭没有吃成,季洵手机响了,接了电话以后便离开了。
等季洵的车离开小区,路离才把东西搬回自己家。
进门前他都准备好了被袭击,结果一开门,屋里静悄悄。
楼上楼下都找了一圈,毫无踪迹,就连平常它最喜欢躺着的沙发和地毯上,都找不到一根狐貍毛,干净的仿佛它从来没出现过。
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路离侧眼看着堆放在门口的东西,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只养了一天而已。
——
车子停在北疆园的一栋别墅门口,这里远离喧闹的商业区,依山傍水,适合养老。
季洵进了客厅没多久,一只黑色凤尾蝶落在阳台外的栏杆上,它震动翅膀往下飞,幻化成人的模样,头上的两根触角没变回去,他伸手摸了摸,把它揉进去。
拉开阳台门,一股浓烈的烟味直往他鼻腔里钻,他皱了皱眉头,却不敢说什么,只是恭敬的走上前在季洵身后站立:“殿下不是去见墨羽将军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火星很快燎到过滤嘴,季洵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拳头虚抵着鼻尖咳了两声。
“查的怎么样了?”季洵问。
去时眉眼带笑,回来时把放下许久的烟重新拾起,又不答反问,蚀月便明白这趟相见之旅并不愉快。
“我去的时候,那只蛇妖已经死了,身上没有成妖的灵力,心脏也不见了,应该是死后被夺走了。”蚀月说。
季洵:“能查到是谁干的吗?”
蚀月表情有些微妙:“能是能,但会浪费些时间。”
季洵摸了摸烟盒,动作像是要再抽出一根,蚀月都准备好劝阻的词了,却见季洵又松开手,沉声道:“不用再查了。”
蚀月点点头:“明白。”
季洵起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拿了罐桃汁,单手开了拉环。
蚀月问:“要再给您买两箱吗?”
他们刚搬来没多久,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冰箱的桃汁还是他之前去超市顺手买的,按照他家殿下在妖界时喝饮料的速度来看,冰箱里现在应该是空了。
季洵低着头,片刻后“嗯”了一声。
主子情绪不高,蚀月的心情也跟着不好,再待下去他可能要抑郁了,于是老老实实化成蝴蝶去买桃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