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由于父亲的身份，卫州自出生便知道他日后的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这一生只需要做到一件事——保护四殿下，即便四殿下性情顽劣嗜血残忍，他也绝不能背叛，这是父亲交给他最后一件事情也是唯一一件。
几百年来，他兢兢业业，他知道四殿下性子有些欢脱，年纪小些的时候对过于沉稳的卫州表露出的厌恶不加掩饰，年纪大些便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把他派去边域，一方面是足够相信他的能力，另一方面是他的性格问题。
说是性格问题，并不准确，四殿下曾说过，要卫州改变性格，难于登天，何况他的性格不需要改变，只是在府里待久了，难免会听到闲言碎语，若是长久在外，偶尔回来一次，小妖们在意的反而是边域战事，听到更多的是夸赞。
用嬉笑着的方式照顾旁者的情绪，是墨洵最擅长的。
如果你不是妖族，殿下还愿意收你吗？
卫州没料到这个问题竟很难回答，他自出生起便是妖族，子承父业，即便父亲不说，他也应当守护墨洵，他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妖族，墨洵会不会在他踏进府里那一刻就撵出去。
“我不知道，”卫州垂眼道，“但我如若不是妖族，便没有守护殿下的能力，待在殿下身边便是累赘，我会选择自己离开。”
小苍狼又问道：“如果你能力出众，殿下却执意要赶你走呢？”
卫州想了想，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苍狼模棱两可道：“那是殿下为了我好。”
小苍狼：“……”
卫州的父亲是老妖王身侧的妖，新妖王继位的仪式必然说给卫州听过。
卫州觉得哪里怪，他不多说，只提醒道：“记着，别拖后腿。”
没过几日，小苍狼便跟着卫州他们去了边域，临走前，小苍狼站在墨洵面前迟迟未走，无论墨洵怎么问它都没吭声，眼神瞥向卫州和蚀月，墨洵无奈叹气，挥手让众妖都退下，前院只剩下小苍狼和墨洵。
“想留些什么遗言？”墨洵摸着它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玩笑并没有逗笑小苍狼，它反而折着耳朵歪着头让开墨洵的触摸，墨洵撚了撚手心残留的触感，唇边的笑意收敛起来，负手道：“害怕还是紧张？”
小苍狼摇摇头，都不是。
墨洵蹲下来，战前他不想给小苍狼太大压力，也不希望它带着情绪，于是语气和声音比平日都要柔和。
“你不说话，是觉得本殿下会读心？”墨洵问道。
小苍狼道：“我想让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墨洵笑道：“说吧。”
小苍狼：“殿下要先答应我。”
墨洵迟疑片刻，一只没化妖的小苍狼，难不成能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墨洵点点头：“好，本殿下答应你。”
小苍狼用湿漉漉的鼻尖不轻不重的蹭了蹭墨洵的脸颊，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低沉的像是在呜咽。
“殿下，如若我能活着回来，求殿下赐我个名字吧。”
墨洵顿了顿，心口像是压着千斤重的石头，他从未有过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你……”
墨洵话未说完，小苍狼便知道他想说什么，点头道：“那日殿下和蚀月的话我听到了，我并非故意偷听，只是不小心听到的，殿下不想给我起名字，还不想留我。”
神情越说越委屈，墨洵感觉原本跳动不畅的心脏又被捶了一拳。
墨洵盯着它，墨洵的瞳孔颜色清浅，不似小苍狼那般清亮，蚀月曾说，若是只瞧眼睛，是辨不出墨洵情绪的，墨洵那双眼睛仿佛蒙着冰，经久不化，藏着诸多心事郁郁不结。
所以那日，他从拥有相似瞳孔颜色的小苍狼眼里，看见了坚毅不屈，看见了璀璨星亮，它干干净净，所以那双眼睛里的波动看的一清二楚。
他明知跟妖族惹上关系并非好事，几百年来除了蚀月，府里身侧的妖皆是父亲和几位兄长送来的，不经己手，便不会有负罪感。
却还是于心不忍将小苍狼带回来，处了几日他就该满足，不能贪心，它从哪来便该回哪去。
墨洵起身，瘦而长的手掌虚虚盖在眼睛上，平直的唇角极度无奈的弯起弧度。
小苍狼心情忐忑，心道是不是不该在这个当口提，惹得双方心里都不痛快。
小苍狼垂眸难掩悲伤，想说算了，就见墨洵捏紧的手指垂在身侧，轻声道：“好，你若是能回来，我便给你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