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以季洵的身手，想要追上来轻而易举，这么长时间没来，只能说明季洵不会跟上来了，或许他也没有想好再次以从前的身份重逢。
但路离还是谨慎的从另一条路下了山。
苍域玄狼自身能抵御极寒，所以对寒冷的忍耐力极高。
墨羽重新化妖后，苍域玄狼本身的特性逐渐回来，下到山脚时，墨羽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而这种冷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季节里的。
但他没作多想。
墨羽停下脚步，将蚀月放进裤子的口袋里，街道空旷寂寥，薄雾浅浅笼罩。
这个地方车辆本就少，他上半身又光溜溜的，即便打到车，也会被司机觉得是怪胎。
正想着先化成狼形跑回去，应该花费不了多长时间，哪料面前忽然矗立起一道冰墙，阻挡了他的路，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逼得墨羽忙往后退。
这股阴冷绝不可能来自人界，墨羽拧紧眉头，转身另寻出路，可冰墙始终挡在他面前，逐渐将他半包围在其中。
墨羽下意识以为是腾蛇，虽然五罪没有集齐，腾蛇的力量还未完全找回来，但当初腾蛇本身从平妖簿中带走的部分，若是再夺走墨羽身体里的灵力，足够腾蛇在人界闹出一场祸患。
回到山上会遇到季洵，下山就要破冰，墨羽进退两难，就在此时，裤子的口袋忽然动了动，墨羽阻拦不及，化成黑色凤尾蝶的蚀月从指尖溜走。
墨羽猛地回头，登时呼吸一滞。
蚀月还是昏迷状态，落在季洵掌心，被灵力护着，翅膀才开始缓慢扇动。
意识恢复后落在季洵肩头，并没有化成人形。
墨羽低着头，紧紧捏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手指捏红了也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身后的冰墙不再冒着凉气，却一点点往前，催着墨羽向季洵靠近。
墨羽仿佛一根锈死在地里的铁钉，艰难往前挪动步子。
等的季洵不耐烦了，开口说道：“你跑什么？”
墨羽摇摇头，胆怯又手足无措的神情与刚从寒疆南域捡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洵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如今是重新化妖了，但不知道曾经身为妖族的记忆是不是也重新记起来了。
季洵语气试探道：“小一千年没见，招呼不打转身就跑，是我教你的？”
他一出声，墨羽便忍不住酸了鼻子，眼眶像是什么东西在灼烧，墨羽疯狂眨眼，勉强把情绪压下去，哑着声音说：“不是。”
季洵松了口气，还以为墨羽这幅样子，是不打算跟他说话了。
但这口气没有松到底，又被提起来，回应就代表记忆也随之回来了，可那几百年痛苦大于甜蜜，回想起来未必是件好事。
“既然我没教你，那还愣着做什么？”季洵问。
墨羽有些茫然的擡起脸，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季洵是要他打招呼。
季洵看着他，不免心里悲凉，难不成养了几百年才熟络起来的小狼崽子，一朝转世投胎又变回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墨羽浑身肌肉紧绷，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划痕，季洵走近点，挥一挥手便融化了冰墙。
正想把身上的外套递给墨羽，目光中的人忽然半蹲在地，恭恭敬敬喊了声“殿下”。
季洵擡起的手怔在半空，视线缓缓下移，好一会儿，轻轻落在墨羽的肩膀上。
掌心覆盖的皮肤由凉到炙热不过眨眼间，季洵愣了一下，同时感受到墨羽颤抖的更加厉害。
他微微弯下腰，另一只手掌托着下巴让墨羽擡起头，即便仰起脸，墨羽的目光也没敢在季洵脸上停留太久，他们对视不到半秒。
“你记得多少？”季洵一直看着他，问。
墨羽沉默良久，艰难的出声：“都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话音刚落，季洵紧接着问：“既然都记得，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墨羽噎了下，他记得转世之前的事，可转世成人族之后的事情他也没有忘记，他在作为人族时对季洵没大没小，做了那么多以下犯上的事，哪还有脸见季洵。
何况，分别千年，忽然久别重逢，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又有谁能坦然面对并述之于口？
连最简单的对视都做不到。
季洵看着面前慢慢袒露狼族原本面貌的墨羽，熟悉的瞳孔色，灵动又柔软的狼耳，这种状态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现，一种是应激，另一种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