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依旧担心地说道:“就算免死铁券有用,可汤有恭、开济他们会就此罢休吗?还有那新任的兵部尚书温祥卿,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话,两位也听到了,他将矛头直指卫所制度本身!”
卫所制度从朱元璋还未称帝的时候,便已经有了雏形,大明的武勋集团,正是以卫所制度为基础成长起来的。
温祥卿说的话,或许是出于公事来考虑,但动摇卫所制度,便是动摇了大明武勋集团的利益根基。
蓝玉忧心忡忡,傅友德、耿炳文何尝不是如此?
耿炳文沉默片刻,才说道:“陛下并未听温祥卿的话,变革卫所制度,比彻查卫所还要严重,我想陛下不会贸然行动的,咱们当下当务之急,是要联合其他侯爵、功臣,为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四人求情,保住他们的性命。”
丹书铁券没了不要紧,命还在就行,只要以后老老实实地为大明效力,建功立业,荣华富贵依旧会有。
洪武二十年,五月。
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四侯爵贪腐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朱元璋本欲将其诛杀,然军中的功臣宿将纷纷为四人求情,希望朱元璋看在他们过往的功劳上,饶过他们的性命。
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愿请出祠堂中的免死铁券,并将家财散尽,只求保住性命。
朱元璋遂收了四人的免死铁券,罚没其家财,看在他们战功的份上,爵位依旧保留,不过禁足在府邸里反省,以观后效。
被四人牵连的指挥使,亦被朱元璋查办,但朱元璋就是没有遂文臣的意,开启对大明全部卫所的调查。
五月,秦淮河畔。
霄云楼雅间,右都御史汤有恭,眉头紧锁,道:“陛下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今日又否了我等的进言?”
今日早朝,汤有恭联合三位都察院言官,提议审查天下卫所一事,却被朱元璋再度搁浅。
“郭公,您最了解陛下的心思,你说说,陛下为何对我等的进言置之不理?”
汤有恭想不通,明明天时地利都到了,四位侯爵贪腐,涉及数个卫所指挥使,无论是案件的大小,还是人心所向,陛下都应该顺应时势查下去不可。
毕竟,谁人不知,朱元璋最是痛恨贪腐呢?
礼部尚书刘仲质端着酒杯,轻笑一声,道:“汤御史,如今北元尚在,今年更是多次寇边,陛下需要倚重武将集团,本官想,陛下今年一定是要北伐,这才不轻易动卫所,人之常情,咱们能借着这案子,削了四个侯爵的丹书铁券,不容易啦!”
刘仲质知足常乐,也明白朱元璋若真不想追究,他们查天下卫所的事儿,绝对推行不下去。
户部尚书郭允道把酒临风,闻言他笑了笑,说道:“刘公,陛下要北伐不假,可陛下不是糊涂的人,卫所贪腐糜烂陛下岂能不管?”
开济眉毛一挑,说道:“怎么?郭公觉得其中另有玄机?你快说说。”
“诸公难道忘了,那一日温祥卿说的话了?他说,卫所的制度,需要革新!”郭允道这条老狐狸,将朱元璋的心思猜得很准。
汤有恭倒吸一口凉气,摇了摇头道:“郭公,陛下有可能革新卫所制度么?那可是陛下的得意之举,我不相信。”他不相信郭允道的猜测。
刘仲质琢磨了片刻,道:“若真按照郭公说的来,那武勋勋贵们,恐怕要坐不住了,哈哈哈。”
卫所制度是大明军事制度的根基,大明的勋贵与之休戚与共,一旦革新,他们的实力将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郭允道老神在在地说道:“是不是,诸公接着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不过诸公还是不要再将目光放在彻查天下卫所上,说得多了也会让陛下厌烦,咱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一旦卫所制度革新,要将手伸到新的制度里面去,谁说文官不能掌兵?”
郭允道不愧是老狐狸,制度还没搭建起来,他就先想到要往里面插入文官了,关键,郭允道要做的事情光明正大。
新制度的确立,势必会产生新的机会,他们的亲朋故旧,有多少赋闲在家?若是能抓住机会,进入军中,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刑部尚书开济连连点头,赞道:“郭公好谋略,那吾等只需静候佳音就好了。”
郭允道猜得没错,朱元璋还真起了革新制度的心思,然就算革新,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曾经他认为卫所制度,是最好最适合大明的制度,可如今证明卫所一样会腐败横生。
武英殿内,朱元璋心神不宁,想不出一个新的章程来,思来想去他取出手机,拨通了朱辰的电话。
“花开又花谢……花漫天……是你忽隐……又忽现……”
伴随着一阵凄婉的歌声,手机那头的朱辰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