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向邹龙敬酒。
“佥事真乃英雄盖世,小人敬您一杯!”
“佥事请!”
“好酒配英雄!怪不得您能当上指挥佥事呢!”
“喝酒喝酒!”
……
邹龙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家,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砰!砰!砰!
“佥事!佥事”
有人在死命砸邹龙家房门。
邹龙在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中起身,揉了揉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听见了!一大清早地嚎什么丧?来了!”他打着哈欠来到门口。
一开门,露出门外兵卒刘三儿那张焦急的脸孔。
“什么事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子抽你!”
刘三儿听了邹龙的话,苦笑道:“佥事,不是大事,小人哪敢来吵您?指挥使让小人来找佥事您,说朝廷下了新政,要您赶快去呢!”
新政?
邹龙挠了挠头,嘀咕道:“找我?找我有啥用?我大字不认识几个。”
邹龙靠着鄱阳湖水战的功劳,稳稳坐在山海卫佥事的位置上,就这么混着。
山海卫内外也都知道邹龙出身,没指望他真能办什么实事,只要他不闹出大乱子就行,这些年,邹龙靠着身份地位,没少做以权谋私的买卖,名下光良田就有三百多亩,日子逍遥快活。
刘三儿讪笑,道:“朝廷的新政,小人可不敢乱打听,佥事,咱们快去吧,张指挥使他们都到齐了。”
“急什么?”邹龙白了刘三儿一眼:“去,给我打水去,见指挥使得收拾齐整了。”
待邹龙洗漱完赶到山海卫指挥使府邸,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
山海卫,指挥使府。
指挥使赵公明捧着手中的文书,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他一旁的亲信山海卫指挥同知吴木犹豫片刻,道:“大人,您也别担心,这不是已经去找邹龙了么?这事儿又不是没有回旋余地。”
“回旋?怎么回旋?”赵公明指着文书,道:“这新军制,陛下已经在朝会上确定了,我赵公明就是有三个脑袋,敢违抗圣意,也不够陛下砍的,哎!难啊!”
新军制就是一柄快刀,砍在了武勋勋贵的身上,也砍到了全天下卫所将官的身上。
赵公明长吁短叹:“本想着跟着陛下出生入死,搏了一个前程,本官是卫所指挥使,将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我赵家也算是有了一个铁饭碗。
就算将来后人不像样子,骑射、策论一般,也能降级继承,当个千户、百户也不错,结果呢?陛下一纸诏书下来,卫所要大改,还要搞什么勋爵九转制,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
吴木闻言轻声说道:“大人莫要着急,新政才刚刚颁布下来,这历来推行新政都有阻力,想要顺利推下去没那么容易,下官觉得,不光咱山海卫,其他的卫所情况都差不多,都有意见,只要有人阻拦,这新政能拖延就拖延,说不准就无疾而终了呢?”
赵公明抬头看了吴木一眼,道:“谁来拦着?咱们山海卫谁出头?你还是我?吉安侯那事儿才多久,四个侯爵,丹书铁券送上去堪堪保命,你我敢在这时候给陛下唱反调,疯了?”
吴木谄媚一笑,说道:“大人您忘记了?邹龙在呢,这几年邹龙没少折腾,多少田地、铺子都进了他口袋?卫所改制,邹龙的好日子就到了头,他可是鄱阳湖之战里面护过陛下周全的人,平日里性子就烈,只要稍加推波助澜……”
哎呦?!
闻言,赵公明眼睛一亮,道:“对对对,让邹龙去出头,他是有救驾之功的人!”说着,一下子来了精神。
正当赵公明兴奋的时候,山海卫指挥佥事邹龙来了!
“下官邹龙,参见指挥使、同知!”
邹龙对待两个顶头上司很是恭敬,不敢放肆。
“邹老弟不必客气,来,快来坐!”赵公明拉着邹龙,就往椅子上面按去。
说实话,赵公明很看不上邹龙。
邹龙这家伙十分粗鄙、懒散,卫所里面的事务,他是半点不干,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能来点个卯就算勤快,而且邹龙仗着当年鄱阳湖水战的功劳到了山海卫,慢慢沾染上了军头恶习。
吃穿用度花销颇大,俸禄不够怎么办?邹龙便强占他人田产,还以权谋私得了不少店面铺子,乃至于侵吞兵卒粮饷。
当然,邹龙干的这些事儿,大明各地卫所的军官不少都干,但是你也太高调了,赵公明最怕这种人,担心哪一天连累到自己。
邹龙何时被赵公明这么礼遇过,他有些受宠若惊,说道:“指挥使,不知您召见下官来有什么事?朝廷新政都说了啥?”
赵公明脸上含笑,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五军都督府下发了公文,咱们山海卫啊,要军改。”
军改?
邹龙眉头一皱,说道:“要怎么改?还能取消咱们山海卫不成?”
“不不不!”赵公明摇了摇头,然后将公文取来放在桌上道:“山海卫依旧存在,不过变成了‘勋爵九转’制。”
赵公明将“勋爵九转”制度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以后咱卫所就是‘山海折冲府’,就是名字变了一下,其他一切如常。”
赵公明话音落下,邹龙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