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知道了她和水丘辞成过亲。
一旦暴露了,水丘辞的欺君之罪,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了。
水丘辞从一进宫做郎官时就替她隐瞒,就算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
那成亲呢?
水丘辞说过陛下最厌恶官吏结党营私。
若是陛下知道她和水丘辞早在五年前就成过亲,会不会认为这么多年,他们俩一直暗地里结党。
不能等!一定要将李婶找到救走。
辛容带着人,却被挡在了临王府门口。
太后派人来护着穆辰,还是得到陛下许可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几日后,临王府门口的侍卫,说道:“辛大人,太后懿旨,大人不可无故闯进临王府。”
辛容举起手中的卷轴,面容庄肃地说道:“看清楚,这是圣旨。临王与魏恒魏大人之死有关,本官是奉命行事。还不让开!”
水丘辞赶往江临郡的路上,得到一封密信。
五年他将李婶送离了平遇县。
三年前辛容成为右扶风后,他其实还找了人在不影响李婶生活的情况下,关注着她的安全。
以防想除掉司隶校尉的人,得知他们当年成亲的事实。
可是,保护李婶的人因为三年来无事发生放松了。
如今,李婶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了。
究竟是谁抓走人?
立即派人去寻找李婶的下落,他加快速度往江临郡赶。
辛容和穆辰的仇,就是穆辰是害死柳慕的帮凶。
她怎么会闹到和差点逼死阳王一样的地步?
辛容在临王府,强硬地制住了穆辰。
问不出李婶的下落,她直接将穆辰所有的房契找了出来,令石青拿着挨个地方去寻人。
两个时辰后,石青派人来报了信。
他已经在山中别院找到李婶将人保护起来了。
辛容原本将穆辰关在没什么侍卫的偏院,亲自看着。
得知好消息,就将人放了,说道:“王爷,空欢喜一场啊。本官告辞——今日叨扰王爷了,过几日再来赔罪。”
穆辰气得面目扭曲,瞪眼说道:“穆盛让你羞辱我到何时?”
辛容一个闪身,一拳打了过去,说道:“你敢直呼陛下名讳!王爷反叛三次,陛下饶恕三次。你不知感恩,还敢出言不逊!”
“哼——他不过是先假惺惺仁善,再故意放纵我。就等我犯了更大更多的错,才好被别人逼着处置我,以彰显他的为难!”
辛容眼神透着轻蔑,语气带着嘲讽:“王爷的意思,陛下就应该在你第一次怂恿齐王夺位时处死你,免得给你一而再再而□□叛的机会。”
“你——哼——阴狠之人必用无耻之徒。他也配当天子,你也配做司隶校尉!”
“难不成,你这个做不成天子,就怪自己侍妾命不够贵的懦夫,配得上那龙椅!”
待辛容走出偏院的门,他赶紧吹响了竹哨。
这是母后派来的人给他的,只是先前一直被辛容制住,他没机会吹响。
辛容早就将身边的人派出去大部分寻找李婶,当下身边的武吏不多。
不过她可是“奉旨而来”,太后的人,还敢对她出手不成。
她带着武吏跑得很快,等到出了临王府,她才不会认假传圣旨一事。
只是还没到正院,在一声哨响后,她就被很多人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官问询完了,要出府。”
“临王殿下呢?”
“临王殿下好得很啊。你们自己去看吧。”
“不行!我等要见到临王殿下,才能放辛大人你出去。”
“放肆,你们敢拦我!”
“辛大人不是奉旨问询,若是临王殿下没事,又何必多等一刻。”
辛容神思百转,太后派来的这些人武功高不说,还是奉命行事。
能用假圣旨镇住他们,制住穆辰找到李婶,已经十分不易。
绝不能被他们扣下来,再向太后告状。
闯出府,她有的是武吏和手下。
“让开!本官没空待在这里——”
“辛大人可以奉旨问询,但不能伤人。我等势必要等临王殿下安然无恙,才能放辛大人你离开。”
一群高手一拥而上。
竹哨声响,临王殿下一定出了什么事。
不将罪魁祸首拿下,如何向太后交代!
辛容与几名武吏力战不多时,就听见跑过来的穆辰喊道:“拿下她!圣旨是假得——”
听见这句喊声,那群高手原本只想扣住辛容,现下确是不遗余力地杀人了。
太后密旨,抓到辛容的把柄罪证,格杀勿论。
水丘辞赶到江临郡郡守府时,只听安排在辛容身边的暗卫禀报,辛大人去了临王府,就一直没回来。
而他们主要是防着乐东城靠近,也不可能跟着郡守进王府。
眼下,大部分人还是在临王府附近守着。
水丘辞急忙带人赶到了临王府,入目得是辛容被多人围攻,地上躺着不少伤亡的人。
毫不犹豫地,他抽刀飞身而上,与辛容并肩而立,呵斥临王府众人住手。
看着被卫兵们围住的那些人,他问道:“你们为何与郡守大打出手?”
“水丘大人,江临郡郡守辛容假传圣旨,意图加害临王殿下。还请水丘大人监察辛大人。”
假传圣旨!
水丘辞蓦然想起了,上一世他在诏狱死牢的情景。
上谕:司隶校尉水丘辞,假传旨意,欺君罔上,滥杀无辜,罪无可恕,秋后——枭——首——。
穆辰见到辛容的夫君来了,哈哈一笑道:“水丘大人,做——司隶校尉的滋味如何?”
同时,水丘辞也听见了辛容的耳语:“李婶已经被我救走了。”
水丘辞心下一沉,难怪辛容在临王府,与太后派来的人,厮杀到这般地步。
看见辛容有些力竭还受了伤的模样,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来人,将江临郡郡守带回官府。”
穆辰意味不明地一笑,说道:“水丘大人,不如我们谈谈。”
水丘辞示意辛容先走,和穆辰到了一间密室,说道:“临王殿下,还知道什么?”
穆辰哈哈大笑,说道:“之前我让心腹拉拢你一起对付辛容,想在辛容和一男子成亲当日抓她个现行。可惜啊,我那些护卫们,再也没回来。”
水丘辞一脸温润,笑而不语。
穆辰啧啧两声,继续说道:“原来,委身于女子那个男人,就是水丘大人你啊。哈哈哈哈——”
“临王殿下,叫我到密室,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那是。本王给你个机会,看着你夫人,别让她再来找我麻烦。”
水丘辞剑眉稍压,没有波澜的凤目微眯,说道:“在下怕是管不了夫人。”
穆辰轻蔑地说道:“莫不是你那前任司隶校尉的滋味太绝妙了,你都忘记自己是个男人了。哈哈哈——告诉你吧,母后若是知道你们成过亲,早晚都会抓到你们把柄得。你最好,看好你夫人。与我相安无事,才是活路——”
话音刚落,他低头看了看刺入心口的短刀。
不敢置信地强撑着擡眼,只见水丘辞早已不是润温如玉一派正气的样子。
“她女扮男装做官与你何干?三番四次要置她于死地,还敢在我面前羞辱她。找死——”水丘辞平静地抽刀入鞘,仿佛只是不小心踩死只蚂蚁。
出了密室,到了正院,他依旧平静地命令道:
“临王殿下勾结羌族作乱,意图杀害发现真相的江临郡郡守。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水丘辞,你——临王殿下都没出过府。”
“他不能出府亲自勾结羌族,不是有你们吗?”
……
洛京。
太后因最小的儿子被杀,哭到晕厥。
穆盛在朝堂大怒:“水丘辞,朕给你得是监察诏令,你胆敢改成就地处置的旨意!来人——将司隶校尉褪去官服官帽,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不日,辛容重回京城,任职司隶校尉。
退下身边狱吏,她一个人在阴暗的牢房里,坐在水丘辞旁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杀了穆辰,又杀了太后的人?”
“三次反叛,屡教不改,他罪有应得。我不杀他,陛下还会放过他。”
“你——那你杀太后的人,是不是在为我遮掩假传圣旨的事。我不承认就是了,陛下才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水丘辞用带着镣铐的手,轻轻碰了碰身边之人的手,说道:“与你无关,我就是想杀他。东凌国内忧外患这么多年,陛下日日呕心沥血。可这些王爷一个个竭尽全力地反叛,当然罪无可恕。陛下,我们,还有众多卫兵将士,还要花多少精力,付出多少代价,只为应付他们。”
辛容点点头,拿出丝帕轻轻擦着水丘辞的侧脸,说道:“你放心,朝中还是有官员为你求情。还有太学院的一些太学生,他们入宫争论认为你是为国除害。陛下就是太顾念手足之情了,纵得这些王爷有恃无恐。”
水丘辞蓦然抓住辛容拿着丝帕的手,说道:“容儿,若是天意难违,我终究一死。你——你会多久忘记我?”
“什么天意?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想被我忘记,就好好活着多在我面前晃悠。”
“你是下凡的神女,若是能成为你勘破爱别离的那个人,我很幸运也很开心。”
水丘辞怔怔地盯着眼前有些气恼的人,心中叹息:若是你太快放下我,我也有些不甘心呐。
辛容没好气地说道:“不会的。我已经让人悄悄地鼓励司隶州官员为你求情。这些年,你亲自举荐提拔了那么多人,一定会有更多人为你求情得。到时,陛下一定会减轻你的罪名。”
水丘辞心中一窒,只怕求情的人越多,陛下越是不会放过他。
不重要了,天意如此,本来也是没什么希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