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贾斯汀一句都没听懂,心想,不就要个“尿袋”,不给就不给,干嘛这么激动啊
时间回到1997回归那年。
经历12年艰苦谈判,英国查尔斯王子和香港最后一任总督彭定康离场。7月1日凌晨零时,五星红旗在香港上空升起,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
香港南区深水湾陈府中,一位老人在电视前流下激动的泪水。
他怀里抱着小孙子。他为他取名陈嘉伟,英文名贾斯汀陈,来源于Jtice,取正直、诚实之意。
名字是个好名字,可贾斯汀实在领不了这个情。因为从青春期开始,但凡刚认识的同学知道他名字,反应都惊人地相似:“哦哦,就是那个babybabybabyohh~”别人声情并茂,他深感崩溃。
小贾斯汀不光是投胎高手,还活泼机灵。他写字用左手,家里人更欣喜,因为听说左撇子都是聪明人。但令陈老爷子欣慰的是,他的机灵和迟钝同时存在。“不会是个滑头的人”,陈老爷子相信三岁看老。
陈家为后代安排的人生是一条典型的香港路线。
十岁出头,刚开始有女仔因他交头接耳时就被送去英国读中学,大学和研究生自然也在英国一路读完。家人希望家族中有个Banker,贾斯汀大学便申请了金融专业。大学毕业,又申请了一所伦敦的大学读商科硕士。
在英国的生活平静。
大学时,贾斯汀上statistics数据分析,vestnt投资,做excel建模型,他喜欢处理数据,简单让他安心。就像每天换来换去的纯色套头衫,薄线衫,黑色窄腿牛仔裤和耐克鞋一样。夏天的时候把黑色牛仔裤换成白色短裤。他总戴着十八岁生日爷爷送他的一块劳力士手表—是的,没能免俗。
他说英文是英国腔,但普通话用进废退,说得实在不怎么样。到研究生时,学校里有很多中国的留学生。每到和大陆同学说普通话,他总是嘴巴跟不上脑袋,“比刚到大陆发展的陈伟霆还不如”一个同学笑话他。
英国的研究生是一年学制。因为短,所以被诟病“水硕”。但上过的人才知道,这一年像压缩面膜纸,真正用心钻进去了就涨大好几倍,一门课起码两个essay论文,作业的一种形式,读完长长的readglist国外学校注重专业阅读量,论文必须旁证佐引,分析各家观点才算得上好论文。所以每门课的老师会在第一堂课就发一个阅读清单出来,也能引导学生在课外自我探索。才能写,还穿插无数groupdis小组讨论,国外上课的一种方式、sear研讨会,上课的一种形式,比大课规模小等。课业压力繁重。
然而英式教育体系享誉全球,每年都有一批留学生从各大洲出发,在大不列颠岛相聚一间教室。同时有一批相处一年的留学生起身飞回各大洲自己的家。
候鸟一年一会,五湖四海的留学生们短暂相聚,还没好好了解就要分别,一别便可能是终生。
一年的生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临毕业前还是要收拾好几箱行李,另外再打包几大纸箱海运或空运回国。
但准备离开伦敦,对贾斯汀来说很简单。就像过去十几年间,数十次两地往返。
香港气候和伦敦差异大,他挑了几件薄线衫,T恤,Jeans,Sneaker,手表皮带,其他的之后再置办吧。
可是整理学校资料的时候,掉出一张速写画,他又想起伊莎贝。一时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拿出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一条线上面写着“三天可见”。
真的是她吗?
这个问题在贾斯汀心里停留了一下午。
伦敦往事不时回旋,回忆里伊莎贝同学缎子般的头发依然闪亮,还有她背一个和身材不相衬的大书包,跳着脚穿运动鞋的样子。
晚上结束onsite在对方公司现场工作工作,准备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她应该下班了。”贾斯汀心里想。
虽这样想,在走廊上,经过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他还是怀着希望往里看了一眼,没有人。
拎着电脑,贾斯汀疲惫地向外走去。
只有pyroo复印室里的机器还在嗡嗡作响。“哪里都有bybywbee勤劳工作的小蜜蜂wbee是个俚语啊,”他心里想,“不只是我”。
突然从pyroo走出一个身影,没想到这时候办公室还有人,所以差点和贾斯汀撞到一起。
那人穿着合身的牛仔裤,紧身细羊绒衫,领口处露出平直好看的锁骨、熟悉的颈窝曲线和缎子般的长发。
她后退了一步,说“不好意思,”同时擡头看向面前墙一般的来人,两个人都愣住了。
“伊莎贝?”
真的是她!
时隔好久,贾斯汀再次有机会近距离端详伊莎贝。
她涂着成熟的玫瑰色口红。比在学校时更瘦了一些,可是却多了女性的成熟柔韧,像经历了霜雪,身体悄悄地更坚韧了。她的杏眼比那时少了明亮,多了复杂,在走廊熄了一半的灯光下,看着贾斯汀。可那头浓密的长发还一如以往,显示出勃勃生机。
没错,是她。
伊莎贝没有任何准备,从整天工作的浸淫中、从刚打印的文稿上抽神,大脑随着眼睛扫描着眼前这个人。
短短的黑色头发。灯光不明亮,也能看出他苍白的肤色,欧洲人的轮廓,亚洲人的五官。神情明亮又桀骜,像一棵沐浴在阳光里的树,一半向阳一半阴暗。
信号一点点传入,调取了脑海里属于一段时光的记忆。那是异国他乡,在中国人外国人混合的sear上,他们打趣叫着“陈老板”的那个人。随即,她意识到,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她曾经仔细刻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