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上海每天有多少伤心的人,今夜不过又多了他一个
伸出僵硬的手指,贾斯汀拨通一个电话。
他不可能打电话给父亲给哥哥。只能打给唯一能理解他的朋友,寻求安慰。
“喂,贾斯汀?”那边是查尔斯。
“我刚刚睇到伊莎贝。”我刚刚看到伊莎贝
“喺边度?你点啦?”在哪儿?你怎么了?查尔斯听出他的声音极低落。
“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高个子,戴眼镜,30多岁。”
“他们在干嘛?”
“跑步。”
“哦,那没什么啦,你别多心啦。”
“那个男的喜欢她,我隔那么远都看得出来。”受了伤害的贾斯汀婆婆妈妈起来。
好友查尔斯突觉好笑,陈少也有这一天,大概那些女生的诅咒显灵了。
“你在哪?来陪我喝酒。”
“我...”查尔斯话没说完,看见芮塔在电影院检票口对他指指手表,他转头对电话这头的贾斯汀说:“我有事啦,这次不能陪你。”
他能有什么事?现在晚上九点,他在上海和自己一样,无亲无友。一个直觉出现,令贾斯汀心里又一沉,他问:“你是不是有女友了?”
“是,刚开始,所以还没告诉你…”
贾斯汀痛苦地做仰天长啸状,“罢了,你去吧。祝你开心。”他嘴上说。
“见色忘友!”心里却痛骂。
他独自走向灯光闪烁的街头。虽然都可以用“十里洋场”来指代,但上海和香港的气质却还是不同的。
这里街道宽阔平坦,放眼望去能看很远,和藏在高楼下的肌理褶皱里的香港道路不一样。
那里人车混行,行人比肩接踵,在路上要不断说“唔该”侧身而行。那里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熟悉的气味,空气里是熟悉的湿度,眼里是熟悉的英或繁体字招牌,到了晚上,霓虹闪烁。
人脸上是匆忙神情,和那个城市一样,实际、快速、结果导向。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没时间废话。
站在黄浦江风习习的城市,血脉相连的狮子山像个图腾,在他皮肉下闪着隐光。
他忽然记起小时候有一次随父亲办事,他被丢在一间没人的会议室,从落地玻璃望出去,远处群山环抱着海天一色的碧蓝向他张开怀抱。因为那楼太高,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海鸥飞在天上。那天下午,他趴在玻璃上,像看延时镜头般看碧蓝海面上满载的货船进进出出,在海面划出白线,碧蓝天上白色的云朵随风移动,和海上的白船往一个方向滑出他的视野。
船,是他从小熟悉的,巴拿马型、阿芙拉型、苏伊士型,他都分得出。可是他一直坐在那些庞然大物里,就像被关在那间玻璃会议室,不知道打在船舷上的海风,是什么样子。
在一个打着“港式茶餐厅”招牌的店门口停下。以前他不会进这种餐厅,就像四川人不会相信全国其他地方的川菜馆。
这次他停了一会,走了进去。
“一份云吞面。”
上海每天有多少伤心的人,今夜不过又多了他一个。
“明天就端午小长假了,你去哪玩啊?”翠妮问伊莎贝。
今天,办公室人人浮皮潦草等着时针指向6,便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东西,比赛冲刺出写字楼。
“我和我在伦敦的室友去北京玩,她是北京人。”伊莎贝跟阿文回北京。
对,阿文的第二春恋情也休法定假期。白面瓜怕老婆起疑心,没法和阿文同出游。阿文就邀请了伊莎贝一起回京,住她家。
翠妮要随朋友去舟山出海吃海鲜。
“你呢?”翠妮又问一起吃午饭的亚瑟。
亚瑟最近经常加入翠妮和伊莎贝的午饭小组。他乐意买单,所以两位女士就暂且牺牲女性八卦时间,给他机会“展示绅士风度”。
“我飞趟北海道。”他答。
翠妮马上给伊莎贝使个眼色。伊莎贝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她没搭茬,实在不想打探别人休息时间的状况,尤其是和谁一起飞浪漫的北海道。
伊莎贝记得在哪看过一个理论,说睡眠其实是对身体和精神的一种保护。因为睡着了就和现实的纷扰切断了联系,进入了自我清零和修复状态。如果没有睡眠这个断电行为,人的精神会承受不住进而崩溃。所以,失眠的人才会那么痛苦。因为他们不仅要抗住生理上的疲倦还要面对精神上无止境的马拉松。
其实休假和睡眠一样,是对日复一日滚动的工作日程的一次断电。外企本来就提倡工作和生活分清,对休假时的清净尤为重视。所以在这段时间,终于能什么都不想不管,放下所有烦心事。
和北京土著阿文一起回京玩,绝对对得起这个假期。被她的京片子环绕立体声包围,在弯弯曲曲的胡同骑自行车掀车铃铛,在人挤人的铜火锅店吃羊肉蘸芝麻酱,在798林立的美术馆看当代先锋艺术展,在什刹海吹风听后海大鲨鱼的《后海冲浪手》,纯粹的沉浸式体验。
伊莎贝用音乐app的“一起听”功能,当起DJ,阿文戴上耳机,两人耳机里传出同样的音乐。
“夏天它也没那么长,它也就一眨眼从天堂到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