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焰(1 / 2)

煞气焰

整栋大楼总共三层,窗户上了防护框,连一楼的也不例外,密密麻麻的窗格让整栋大楼开始是封死的,外面悬挂着“保持安静”的横幅。

楼内一层的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楼内灯光昏暗,一道黝黑的长廊通向两边。

进门时,于沨留意到进门的右侧是个保安室,里面没有人,半开的小窗口上压了个登记表。他凑到了窗口前,拿起册子想要确定一下他们进入了什么地方,就听身旁段景尘低低骂了一句。

于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那枫鬼就在盘腿而坐在一楼的大厅中央,和地面脏兮兮破碎的瓷砖融为一体,嘴边带着红色的东西,像是吃刚吃过什么,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段景尘,两手不停颠倒着小盒子,而且盒子越抛越高。

段景尘松开了拉着于沨的手,向枫鬼靠近,向着大厅走去,脚步几乎轻得听不见。

大约两米的距离,段景尘站定在枫鬼面前,微微喘了一声息,像是松开了胸口的怒火,而下一秒,段景尘周身煞气涌动,那具不属于生命的身体在单薄衬衫下蒸腾了起来,他像是碎裂开来的白瓷,数条黑线顺着血管的路径瞬间爬上了他的颈侧。

他擡手,袖侧像是被体温点燃了,起了火光,焚毁了衣料,展露了那创口淋漓的肌肤,与刚刚不同的是,那伤口像是活的,此刻不断鼓动,仿佛正在呼吸。

于沨所在位置靠后,他看不清段景尘手里有什么东西,只觉得那周围的空气变了形,跟着就看到烟。

着火了!于沨的消防急救意识非常及时,他扔开手里的登记表,径直冲到段景尘面前截住他的手腕,看到了那烧着了的衣袖,不嫌烫的上手啪啪一顿打,边打边说:“把衣服撕了!躺地上!打滚打滚!”

然而段景尘是自己刚要发威,先上来挨了于沨一顿手板子,顿时懵逼,气焰全消:“你干什么?”

于沨看着段景尘身上的火噗噗全灭了,像是自控的,顿了顿才擡头看到段景尘那张有些惊恐的脸:“.......你......没事吧?”

段景尘瞪着眼,他袖子被烧光了,身上冒着烟,于沨带着灵气的手拍得他,拍灭的根本不是火:“我…你把我煞气都给拍灭了!”

燃一回是那么容易的吗?

于沨往回缩了缩手,才明白过来。刚刚...刚刚段景尘可能是在施展他的法术。

主要这些年于沨根本没见过段景尘出手,这人每天闲闲地来到铺子里,撩猫逗狗不干正事,谁知道他一发功就自燃。

多费衣服啊…

段景尘浑身酷炫的黑线,此刻因没有煞气的加持,而显得有些尴尬,一副要褪不褪的样子,在段景尘脸上温度计似得不断上升下降。

于沨再看段景尘的手臂,那伤口裂开,又添新伤。

……新伤?哪来的新伤?

于沨表情一怔,霎时明白了,段景尘会添新伤是因为他刚刚动了煞气,是因为他损了真身!

魔物可操控修化煞气,但魔有真身,损耗煞气还可以再修再炼,可段景尘的煞气源于真身,用一分,损一分,直止煞气烧干了,真身陨灭。

真身消耗在外最为明显的体现的就是肌肤上的病变,里头看不见的,不知道会损耗到什么程度。

段景尘的久病就是得于此。

于沨愣了。这病因居然是等到段景尘都死了自己才在其中偶然发现,段景尘这些年从未对他提及,让他有种被蒙骗的感觉。

可当年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骗他什么?骗他好好学习医妖之术,来给他治病吗?

而且段景尘明知自己会这样,却在这里为了对付一个枫鬼,抢一个送给他的礼物而出手。

大厅里看热闹的枫鬼发出一阵怪笑,仿佛是在对这两个笨蛋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以挑衅为乐,越是看段景尘怒气腾腾越觉好玩,他把那小盒子扔得高高的,却不接,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段景尘轻而易举的再次被激怒,脖颈的黑线重新上爬到了耳侧,浑身愤怒蒸腾,他绕开于沨,却又被拽住,他不回头地说:“他抢了我要送你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于沨语气并不好:“我不用。”

原本好脾气的人在段景尘面前屡屡失态,他的话也仍然对段景尘似乎很有力量,段景尘回头看他,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真不想要?”

于沨感觉心口猛然一堵,说不清,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天……

昨天他拒绝段景尘送来的玫瑰花时,段景尘也是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话,他太过仓惶,甩手关上了铺门,把人关在了外面,送来的玫瑰,他没要。

可谁也想不到,24小时之内的再见面,是这样的情景。于沨噎了下,总不想那么狠心,缓了缓语气说:“我去拿,你别伤着自己。”

于沨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黄铜质地的针盒,乍一看倒像是个精致的罗盘,擡头看向枫鬼:“把东西还回来。”

枫鬼那边愣了愣,本以为对方会拿出什么样的武器,结果看见那娘们家家的细小的玩意儿,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在大厅地砖上打了个滚儿。

于沨嘴唇微抿,有些无奈,手上的动作轻巧随意,拇指轻搓针盒,一枚几乎看不见的针带着长线飞了出去,划入空中,于沨一抚手,那针飞速向沨鬼刺去。

段景尘站在不远处,他看不见那针,但能看见枫鬼的表情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枫鬼不笑了,整个手臂在他自己眼睁睁的注视下失控了,手指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一节一节的打开,盒子眼看就要脱手,他仍然不肯罢休,伸长了脖子,用嘴去找手,把盒子咬下。

而就在枫鬼在缩回脑袋的瞬间,一枚闪着金属光泽的针在他眼前掠过,很快,他脸上也有一种紧绷的感觉,他狂乱的甩头挥手,却犹如撞上网的飞虫,越挣扎被捕食的蜘蛛越团越紧。

于沨向他靠近,表情仍旧是温和的,平易近人的,他重申:“还来。”

枫鬼为时已晚地感到了对方的恐怖,就算现在他想“放嘴”,那下巴也不听话了,眼皮被牵扯的越来越紧,视线已经模糊,膝盖朝着胸口挤压,饶是这样,枫鬼还是负隅顽抗,试图逃脱,用几乎折叠的姿态跑上了离他最近的楼梯。

于沨步伐从容,他没有杀心,只擡手一挥,运飞不断穿梭如剑的银针钳制枫鬼,不急不缓地踩上了楼梯。

二楼长廊狭窄,给人拥挤压抑的感觉,楼梯从左侧上来,就面着一个岔路口,呈现L型,一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每个房门上面都标注着号码,另一侧是几乎封死的窗户。

这里囚禁的意味很重。

枫鬼选择了小铁窗那条路径,奋力地挣扎,于沨擡手往回一收,银针便破空而归,带着那缠绕的线,将枫鬼扽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