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音居(1 / 2)

拂音居

叫什么?这个问题竟然把谢钦问住了,所有人都喊着于沨“师兄”,竟然全都避开了他的名字。对啊,这师兄到底叫什么。就连结云楼说书的也没有说。

谢钦道:“这属于宗门世家,肯定跑不掉姓段,外姓来,也会被赐姓段,你又是师兄,不过叫什么……我没留心,竟也没人提,名和字,居然都没有透露!奇怪!下次帮你问出来。”

于沨点了点头:“我也留意一下。”

两人围桌,近烛火,谢钦把头往前倾,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画着地图,细细给他道来:“正殿叫朱弦殿,师尊不在,全都由你主事,你回来必然由你暂代师尊之职,特地帮你问了,正殿主位,你也坐得。若有来客,都在朱弦殿招待;处理祟务在岚字书房,也是你的活,段景尘那少主什么事都不管的。”

于沨在纸张上给他画了个路线图,教他怎么走,又继续道:“这个位置,是弟子居所,名为拂音居,你住最东侧,那地方看着比别人的都大,院里有颗梧桐那就是。”

于沨拿起路线图,认真地看。

“总之明一早你去书房,再看看里面的卷宗,那里一定还有更有用的信息。”谢钦道,“还有,你隔壁就是段景尘的住所……我们继续盯他?”

魂忆破碎的节点经常有些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但根据魂忆里的丰富度以及忆中人的机动性,有经验者可以判断魂忆的时效。眼下玄离门弟子一个个“活灵活现”,他们在山上定然要带上一段时间。

可谢钦毕竟不是老手,无法很精准的掐到结束的点,现在是无所谓,但如果有办法,最好还是有个借口,能够留在段景尘身边,于沨没等回话,谢钦又道:“倒也不急,我预感至少还要有三两日,到时候找个借口,把他留在你身边,反正你在这儿,”他竖起大拇指,“是这个。”

宗门地位杠杠的!

所有事情于沨已经清楚,他便拿着地图出了客房,按照谢钦所说,他找到了自己的住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可见梧桐枝叶高大,斜倚了半个屋子,明月正落枝头,推门而进,就见树下一方小石桌、小石凳,已经积了薄灰,几片落叶浮上,夜蝉鸣声清凉。

于沨伸出手指在石桌上一划,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他靠近梧桐,抚上斑驳的树皮,一阵夜风过,簌簌响声掠过耳侧。

一点不大灵通的熟悉感慢慢浮起,可飘渺若此夜风,总是在心头忽而远逝。让人觉得那是错觉一般。

已过百年,一切都无法真正的触碰。

他走进屋子,简单洁净的陈设,几乎有些旧了,但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的摆放着,柜格中叠放着几件日常的衣裳,案几上有烛台,于沨却摸着黑进到卧房中,他拿了柜中的寝衣刚刚换好,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师兄!没睡吧?”是段景尘的声音,“我给你熬了碗银耳汤,润喉解暑的!”

重点在润喉上。于沨道:“进来吧。”

段景尘推门进,径直拐入了卧房中,看到穿着宽松寝衣的于沨,脚步猛然一顿,汤水洒到了手背上,热汤顺着手背过碗,麻痒爬到脉搏上,他也未敢动,绷着不动声色的情形,内里头的心跳却迅然加速。

他直觉喉咙堵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银耳汤该是他喝才对!

于沨看他愣愣的,起身接过汤碗,刚坐在榻上没等喝,甫一擡头,又看见段景尘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直直地站着。

夜中,拂音居不似民间,没有明亮辉煌的灯火,只有盛在梧桐叶上的月色透窗折入房内,清冷的月辉照不亮他狭长的眸子。

于沨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知道他在看着他,他端着汤碗站起来,递到他嘴边:“你先喝。”

他会错意了,段景尘哪里是要喝什么银耳汤。他向后退了一步,摆手道:“我不喝,白日里诓师兄你喝了酒,这是赔礼。”

于沨笑了笑:“你还有点良心。”

段景尘也笑:“不知道师兄醒酒这么快,平日里定是偷饮了不少。”

于沨抿嘴笑,没答话,捧着那晚银耳汤,饮酒似的喝了起来。

段景尘看着他师兄捧着汤碗浅尝,眉头忽然一皱——少年心思不够细腻,他忘记带勺子,只能让师兄如此粗旷地喝汤。段景尘有些自责懊悔,啧了自己一声。

于沨继续一口一口从宽碗沿儿那咬着银耳。

段景尘对因为自己的粗心有些泄气,这不是一件大事儿,却让他觉得,他距离他师兄差得很远。他也坐到榻上,叹了口气:“师兄,你说阿德和许姑娘会不会走到一起?”

于沨想了想道:“也许会吧。”

段景尘仰头看窗外月影:“人和妖…世路艰险啊…唉,希望他们好。”

于沨道:“会的。这世若太苦,下世也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