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1 / 2)

心头血

“三天,”段子湘残忍地说出来,“都结束了,师兄或许不在那里了。”

“那在哪!”段景尘大声问他,“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段子湘低下头,“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段景尘冲过去,一拳挥到他的脸上,他躲也未躲,踉跄一步,手里果子洒落在地。

“你不是在看着我,”段景尘直接了当道,“你在误我,我怎么可能昏睡三天!”

段子湘蹲下身,将果子一个一个捡起:“是师兄送你下山,是他让我来接你,也是他要我们走,他要你离开这里。”他把伸出手,“先吃些东西。”

段景尘咬着牙,还是不肯,转过身,向着山上跑。

路好长。

或许是不言而喻的答案逐渐在奔跑中清晰。他从未觉得归鸿山像今日这样高,回家路竟然这样漫长。他几度驭灵气加速,心太乱,让他屡次从半空坠落,浑身也扒拉不出半张符咒,没办法让他跨越高山。他只能用僵硬麻木的四肢奔跑。

筋疲力尽之际,他终于跑到了,这里似乎发生过爆炸一般,满地狼藉。一道左起的法阵横生在门匾之下,阵法外皆是妖邪与鬼兵的碎肢。而法阵上空,山雾似的笼罩着什么。

段景尘走进去几步,便嗅到了师兄浓郁的灵气。可四处不见人,只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顺着山门长阶一路向下。

段景尘往下走几步后,猛然驻足。

夏日的炎热还最后的挣扎,蒸笼似的得不肯罢休,冰裂的地面上洁净,没有血迹,只有几片绿色的落叶点缀着。

而下山的长路中央,师兄躺在那,面色灰白,没了呼吸。

阳光刺眼,晴空万里。耳边鸟鸣动听、蝉叫婉转,甚是好光景。

可师兄死了。

躺在那不会在动了。

暖阳仍照在他的脸上,汗水划到了他的下巴,段景尘在怔忡中咽动喉咙。

一种极强的割裂感顺着段景尘的灵台劈了进来。就一下,他痛得眼前发黑,拼命眨眼,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皮到底有没有动,片刻才恢复清明,眼前又是师兄的尸体。

长风飒然而起,穿透了他的热汗与昏厥。

有什么东西不同了,段景尘知道,却察觉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而就在刚刚极短的瞬间,他的意识沿着时空倒回到最初,师兄本该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别贪玩,早点回来,一起吃饭。

他张了张嘴,却似被割了舌,说不出话,站在师兄尸体的两米外,僵直得像棵沉默的树。

捂着胃,什么东西开始翻涌。

震动的胸膛,滚动的喉头,腥锈味涌上口腔,他拼命下咽,咽下吐出的心头血,就好像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用手捂住嘴巴,冲着自己的大xue注满灵力一点,嘴角渗出一抹,让他的唇色霎时嫣红,他扑上前,用一根手指碰了碰他师兄。

尸体被践踏过,凌乱不堪,段景尘摸了摸师兄的脸颊,将他凌乱的头发摆了摆正,尸臭味顺着段景尘的翻动涌了出来。

他口中含血模糊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段子湘表现冷静,他清楚他在问什么,想简单的陈述,却发现那几个字怎么都无法轻描淡写:“毕生修为散尽,魂飞魄散了。”

换来的便是这世间无斯祸这种非人邪祟,那个黄袍人同样碎尸万段。而他们的头顶上空,就是用魂体与鬼兵厮杀的同门们,因战损出现不同程度的残缺。被师兄散出体内的灵气护着。但用不了多久,灵气就会熄灭,尚未愈合的魂魄注定飘零,无法投胎。

段子湘道:“斯祸已灭,但鬼兵还在,师兄的灵气一散,他们还会再上到山上来搜寻。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段景尘没有回答他,眼神呆滞着,看着眼前人,口中在念着什么咒语,念到一半,似乎不对,又重新开始,段子湘还没反应过来,见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扔下师兄,站起身来,朝着岚字书房的方向走去。

段子湘紧紧跟在他后面。

岚字书房里没有被人破坏过,走进去,里面还是一样的整洁,整齐排列的书籍,一方批写祟报的案几,段景尘走到书架附近翻找。

段子湘:“少主,在找什么?”

段景尘道:“魂卷书,魂卷书……”

层层书架后,幽暗的角落里,于沨、谢钦与何拐李正屏息藏身。于沨从怀里拿出那张从魂卷书上撕下来的书页,向谢钦打了个手势,让他带着何拐李走过去,把书页放回魂卷书,直接与段景尘相遇,然后离开这里,避免他与段景尘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