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路离手残，细节活他几乎都不太熟练，但那天是路禾生日，路离突发奇想要做顿饭。
路禾爱吃鱼，他就去菜市场买了几条，途径一个摊子，他驻足了几秒。
原因是那鱼太丑了，丑的不忍直视，而且牙又尖又长，摊贩用手拨弄了一下，几条鱼便在水里互相撕咬起来。
买两条送一条。
于是路离买了两条，送了一条小蝌蚪。
回到家的时候，那条蝌蚪已经没了，不知道是被吃了还是变成青蛙逃走了。
路离在厨房折腾的时候，回过头另一条鱼也没了。
“化妖刚不久吧，脸上的鱼鳞都收不回去，他额头有块红斑，跟你脸上的位置一模一样，”路离挑起单边眉毛，云淡风轻道，“不过，我用刀把它剃了，红烧的味道不错。”
结巴眼圈逐渐泛红，胸腔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脸颊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隐隐泛起波光。
路离收敛起笑，故意刺激她：“杀鱼，不开膛破肚，怎么吃啊？”
“啊啊啊啊！”
刀子一起一落，路离瞄准时机，从沙发撤开，退避到茶几另一边时，不慌不忙的拿走电脑和手机，随手搁进墙角的一个两层抽屉柜里。
刀子狠狠插进沙发里，泛黄的棉絮从破口处挤出来。
路离的目光冷了冷：“沙发要赔钱的。”
“你，你杀了我，我弟弟，我，我要你死！”结巴纵身翻过沙发，尖锐的刀子直冲路离而来。
他这房子太小，施展不开手脚，就连躲避都费劲，况且越躲损坏的东西会越多。
路离只能速战速决。
几个回合下来，路离终于判定，这不是个善茬。
从速度和身手来看，根本不能拿那条刚化妖的食人鱼相比，应该是化妖了很久，还没有去做身份登记的妖。
鱼妖不能离水太久，会干死，所以既然选择来人界，为保人族生命安全，势必会经过办公处的登记，而办公处会为这些鱼妖提供方便的住所。
所有被平妖簿记录在册的妖族，在人族的地界，不仅无法化形，力量也会削弱一半。
但她不仅能化形，力量还非同小可。
路离揉了揉不小心撞在柜角的肩膀，伺机寻找她的弱点。
不过很快，路离察觉，对方可能并不是食人鱼，因为打斗过程中，她的鱼鳍显现在肩膀上，蓝色透明，缀着璀璨的光亮。
结巴握刀的手背通红，是刚刚被路离踹的，以至于现在手发抖，捏着刀柄的力量需要更重一些。
“死，死，我要你赔命！”结巴的嘴里不停哝咕，最后一句声嘶力竭的从胸腔里爆发出来。
可她并没有冲过来。
路离直起身，盯着她干裂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便知道她需要补水了。
由于严重缺水，她的原型也差不多要全部显露出来了，是条半人鱼。
半人鱼是后天化形的妖，与天生的妖族不同，他们的尾巴与人身衔接处在膝弯。
这个时候反杀是最容易的。
“你一个人鱼，安安静静生活在大海里就好，跟食人鱼做什么姐弟？”路离疑惑道。
半人鱼：“不用你管！”
这句还挺顺溜的。
路离走到近处，在结巴仰起脸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擡起脚横踢过去。
结巴在前半秒擡起胳膊挡住，奈何路离腿部的力量太大，她从沙发旁边平移出去一段距离，重重的撞在墙上，胸腔翻江倒海，呕出一口蓝色的血。
原本姣好的脸蛋此时又是泥又是血，衣服也划开好几道口子，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狼狈不堪，但明蓝色双眼里的坚毅不屈却一分都不减。
报仇的信念强大到恐怖如斯。
“别这么看着我，如果我不杀他，那死的就是我了，”路离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我要是死了，办公处会彻查到底，你弟弟照样活不下去。”
半人鱼死死瞪着路离，像是要把他烧出个洞：“他，他刚化妖，根本，根本打不过你，你不用杀，杀了他的！”
路离慢吞吞道：“但我做事，不喜欢留有余患。”
同样的，他今天把这条半人鱼打成这样，难保日后不会再来找他，所以他没有心软的理由和立场，他更不是个怜花惜玉的。
路离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刀。
人鱼刺身会好吃吗？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蓝色的影子从他眼前一晃而过，恍惚间路离以为那是自己眼睛出现的错觉。
“砰！”
路离循着声音望去，瞳孔骤缩，就见支离破碎的玻璃窗边，一条蓝色的半人鱼尾巴从他眼前溜走。
“……”
艹，他的窗户！
路离冲到阳台，看见半人鱼把尾巴重新化成腿，捂着腹部踉踉跄跄的穿过一片干枯的树林。
哪怕她再来，路离依旧有自信把她杀了。
但他更怕这件事被办公处知道，本来就是重点观察对象，他们巴不得找到能把自己摁进三级看守所里的证据。
路离往下看了一眼。
小区楼层不高，一共六楼，路离住二楼，他撑着阳台的栏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纵身一跳。
他不是妖，不习惯上蹿下跳，落地时他蹲下缓冲，脚底还是麻了。
小区北面通往市中心，南面是大片的绿化林。
半人鱼需要水，所以会往哪逃，不言而喻。
路离转了转脚腕，将刀背进后面的皮带里，循着踪迹追过去。
半人鱼比不上其他妖族，能化成原型在街巷里穿梭，而不引起群众的怀疑。
半人鱼越是缺水，她身上越是会分泌出大量粘液来保持皮肤的湿润。
路离只要跟着地上的痕迹就行。
五分钟后，路离停在菜市场对面的巷子里，黏腻的踪迹已经不见了。
人群闹哄哄的，正是赶集最热闹的时候，没有出现异样，看来这半人鱼也不想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