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温祥卿更是高声道:“陛下圣明!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设军校将我大明将官的经验传授给后辈新人,可保大明武德,臣愿意为陛下分忧,组织筹建军校一事,臣保证,半年之内,必定可以将军校建好!”
就你积极!
朝中文官无不暗中唾弃温祥卿,当了几年耿炳文的幕僚,便与武勋集团走得那么近,简直丢光了文人的脸面!
文官见到这场面,心里有苦说不出,就在刚才,他们还在为军改庆贺,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武勋得意、出风头。
军校的存在,等于一个源源不断的造血机器,将武将源源不断地推入朝廷。
这样一来,武将将彻底占据朝廷的半边天,形成与文官相互抗衡的力量。
早朝散去,文武百官心情复杂,有欣喜者,有忧虑者,亦有事不关己者。
当晚,秦淮河畔某艘船只上,户部尚书郭允道、礼部尚书刘仲质、刑部尚书开济,以及右都御史汤有恭,相聚一处。
刘仲质微微闭着眼睛,摇头叹息道:“借着马远一案,我等费了多少力气?动用了多少人脉?才将陆仲亨牵扯进来,到头来,就拿下了陆仲亨四人的丹书铁券,还有十几个卫所的指挥使!”
开济当即宽慰道:“刘公,这不是陛下改了军制么?如今没了卫所制度,那群武人有的头疼了。”
“新军制?”
闻言刘仲质冷笑一声,道:“新军制虽然废除了卫所制度,但那军校,还有让退役的士卒去当乡官,你们不会看不出陛下的意思吧?”
“陛下摆明了未来要重用武人,甚至要让武人去治理地方,加上那劳什子的军校能源源不断地培养武将,以后,我看武人会骑到我们的头上吃喝拉撒!这酒,我是喝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刘仲质狠狠地将酒杯往桌上一甩,满身火气。
汤有恭也是唉声叹气,看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郭允道,道:“郭公,为何你一言不发?莫非是有了对策?”
四人里面,郭允道是最老谋深算的,主意也最多。
闻言,郭允道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酒道:“对策?对策老夫是没有的,陛下已经定了新政,咱们胳膊拗不过大腿,老夫也劝诸位一句,干好自己的本职,别让他人挑出毛病来,至于军校与乡官的事情,急不得。”
哦?汤有恭等人闻言都来了精神,汤有恭追问道:“郭公有何高见?”
郭允道笑呵呵地说道:“就一个字,等!等军校的学生出了事儿,等退役的兵卒犯了事儿,咱们才能动手弹劾,开军校,是陛下的新政,谁都拦不住,咱们不可硬碰硬,等待天时就好。”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刘仲质的脸色涨红,道:“郭公,你也看见了早朝上那群武将的样子,如今武人还没彻底得势,他们就如此嚣张,若是真的哪一日得势了,我怕会上演前唐的藩镇之事!”
“刘公不必着急,有陛下在,这些武将翻不起大浪,更不可能有藩镇之事发生,至于这新的军制,其实有的人会比我们更急!”
“哦!郭公请细言!”开济连忙询问道。
“诸位,各地卫所里面有多少世袭的千户、百户,多少靠着卫所谋生的军官,他们习惯了过去的好日子,这军制大改,第一个闹的就是他们。”郭允道笑着说道。
而事实也正如郭允道所料想,当新的军制开始往大明三百多个卫所推行的时候,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反应,当兵当了一辈子,靠着当兵谋差事,大多数的人都趋于稳定,不想折腾。
大明,山海卫。
山海卫设立于洪武十四年,徐达奉朱元璋之命,在原有的榆关(隋唐旧关)遗址附近修建新城。
徐达为其命名为山海关,并设下山海卫驻守,山海卫隶属于北平都指挥使司,其地处燕山与渤海之间,扼守华北与东北的咽喉要道,素有“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之称。
日落西山,山海关内,某处小酒馆。
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将左腿放在凳子上,大剌剌坐着,正往嘴里猛灌烈酒。
辛辣的酒水刺激着他的食道,令他食欲大开,嘴里吹嘘道:“我跟你们说,在咱山海卫当兵苦,不过你们得有真本事,有了真本事熬过去,提拔成了总旗,那就神气了,以后饷银管够,等回了老家娶媳妇、盖房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桌上还有五个普通的卫所兵,闻言连忙溜须拍马,给汉子倒酒送菜。
“邹大人,我们都是新兵,常听人家说,您能当上这山海卫的指挥佥事,是因为您在鄱阳湖救过陛下,真的假的呀?”
邹龙提起这事儿,眼珠子发亮。
嘭!
他一拍桌案,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有福气,今儿大人我心情好,就跟你们讲讲当年鄱阳湖一战,鄱阳湖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干瘦的兵卒连连点头,道:“当年陛下就是在鄱阳湖胜了陈友谅,最后一统天下!”
邹龙嘿嘿一笑,道:“行啊小子,有点见识,我跟你们说,当年鄱阳湖水战,陈友谅的船大,人多,陛下就想了个法子,用小船,上面都是稻草、松油等易燃物,还有火药,用小船去冲撞、炸了大船,那陈友谅的船只大,笨重,他躲不开呀!”
说着,邹龙又灌了一口酒,满怀感慨地说道:“那陈友谅麾下也有高人,虽然被烧毁了不少船只,却也学会了咱们这一招,便集合了数艘大船,直奔陛下的船只,当年,俺在陛下身边当亲卫,眼睁睁看着那满载易燃物的大船撞过来,俺也害怕。”
小卒们听得紧张无比,追问道:“邹大人,那船只撞过来,后来呢?”
邹龙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大部分的船只都被拦住了,但是那艘大船没被拦住,眼看着会撞到陛下,俺主动请缨,和十个兄弟登上小船去炸那大船,我记得那天风急浪高,也不管生死,就是要撞上去!”
小卒们听得屏住了呼吸。
“大人成功了?”
邹龙忽然咧嘴一笑,“成功了,十一个人就活下来俺一个,我这条腿也是从那时候瘸了,后来陛下亲自来探望俺,陛下说‘你邹龙是好样的,以后你邹龙不必上战场,咱朱元璋管你一辈子’!”